霍明绪起身去厨房煮了一杯咖啡,刚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就听卫生间“砰”
地一声,有重物砸在地面上。
霍明绪眉心一跳,放下杯直直走向卫生间,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
做了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笼罩着潮湿温热的蒸汽,水流将隔断的磨砂玻璃门冲刷得更加模糊,却能隐约看清里面人的轮廓。
水流声掩盖了开门的声音,乔澈没注意到霍明绪就站在外面,把刚捡起来的洗发水放在架子上。
然而这声音却纷乱地搅弄霍明绪的心神,透过磨砂玻璃看着乔澈的两条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那个吻。
当他把乔澈压在身下,看到乔澈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耳垂,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把乔澈占为己有。
霍明绪觉得心浮气躁,抬手松了衬衫的两颗扣子,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从卫生间出来,家里已经没人了,乔澈没在意,套上外套出了门。
还有不到两个礼拜就过年了,不少年轻人趁着下班有时间出门买年货,马路上的车子比平常多了不少,乔澈怕迟到,伸手去拿放在中控台的手机正打算给孟婷打个电话,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里的背景音是一片哭天抢地声,这声音对于乔澈来说太熟悉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抢先一步:“嫂子!我们在殡仪馆!”
乔澈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停放殡仪车的空地上站了十来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女生们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哭成一团,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在和一个相对镇定的男生了解情况。
霍宁宸正把手中的一包纸巾递给其中一个女生,一抬眼看到乔澈,急忙跑了过来。
“嫂子!”
霍宁宸没穿外套,这么冷的天额头还带着汗:“我,我同学…”
再高的个子到底也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见到嫂子就跟见了自己的支柱似的,方才还在安慰同班同学,此时一见到乔澈,眼圈立马红了。
乔澈皱眉看着霍宁宸的脸色:“我已经给你哥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霍宁宸看起来特别无措,手指发抖指着工作区,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边动静这么大,王涛也赶紧从楼上跑下来,警察做了简单的笔录,和王涛沟通了几句就离开了。
“女生,17岁,说是和妈妈吵架以后跟同学出去玩,谁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她上了天台,从30层跳下去,人当场就没了。”
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看到这些想不开主动放弃生命的,王涛叹了口气:“家长还在赶过来的路上,说是妈妈接到消息就晕过去了。”
他说着拍了拍乔澈的肩,语气有些沉重:“我刚看了一眼遗体,挺…你换了衣服先进去看看吧,等家属来了就沟通修复事项。”
顾及着霍宁宸在场,王涛没把话说的太直接。
乔澈点点头,等王涛走远才皱眉看了一眼霍宁宸身上的卫衣,责备道:“大冬天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外套呢?”
“不知道,我没注意。”
霍宁宸仍然是一副反应慢半拍的模样。
任何人亲眼看到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心理上的压力都是无法承受的,霍宁宸从小家境优渥,贫穷与死亡距离他都太远了。
“嫂子,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和我同学他们待会儿。”
霍宁宸垂着头,像一条大型犬似的站在乔澈身边,看上去一点也不想让他离开。
乔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也要在这儿等家属,不是很急。”
几个女生被一起过来的男生扶着,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家属等候区走了,没过多久家长们也陆陆续续过来,后怕地把孩子都接了回去。
霍宁宸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脸色苍白,他们从商场的餐厅赶到楼下的那段时间至今回想起来都是空白的,跳楼自杀的女同学惨烈的死状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嫂子,你平常都不怕吗?”
霍宁宸打着颤问。
乔澈想起早上胃痛时那种濒死感,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把脸埋进领口,笑笑:“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天已经黑了,殡仪馆内的亮着灯,霍宁宸在灯光之下看着乔澈,隐约察觉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可能是乔澈的语气真的太淡了。
“宁宸。”
一辆黑色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霍宁宸的名字。
乔澈和霍宁宸同时转过头去,副驾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沈辞从霍明绪的车上走了下来。
◇别哭
直到沈辞又叫了霍宁宸一声,霍宁宸才反应过来:“沈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霍总有一个与t国设计团队对接的项目,刚巧我之前陪老爷子在那边呆过一段时间,也算了解,所以今天一起去碰个头。”
沈辞身上穿着和霍明绪很相似的羊绒大衣,下面是一条西裤,走到霍宁宸面前,微皱着眉:“听说你在这里,我们都吓坏了,你这孩子也是的,放假了怎么都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
他的语气亲切而自然,相比之下乔澈更像是殡仪馆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
乔澈无声地看着沈辞,目光微微转动,又看到刚从驾驶位走下来的霍明绪。
如果说之前乔澈从没感觉到他和霍明绪之间的差距,那么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像霍明绪这样的人,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宴会厅,谈判桌,或者在他那个堪比普通人一套房面积的办公室内办公。
他的身边应该是上次季千山身边那种女明星,或者……沈辞这样西装革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