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任凭着张敬寅带着她,风驰电掣般的行驶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
这条路简直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棵松柏树,哪里有道峡谷……
临近当年出事地点的时候,颜霜的心也开始慢慢的收紧。她不自觉地紧紧地抓着扶手,手上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脸色苍白,呼吸也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困难……
张敬寅发现她的异样,伸出手想要安抚她,谁知刚一触及到她的手,颜霜却突然大喊一声:「不!」吓得张敬寅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打了一个滑,猛烈的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他赶紧踩下剎车,顿时刺耳的剎车声响彻整个夜空!
颜霜抱着身子弯下腰去,把脸埋在双腿间,身子抖得如风中残烛。
张敬寅慌忙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又快速地绕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扶着她喊:「晓佳,晓佳!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
「晓佳……」他一惊,抬手想要帮她拭去眼泪,她却偏过头去。
她解开安全带,吊滞地抬脚走了下来。
「晓佳……」张敬寅又喊了一句。
「晓佳?」颜霜哈哈大笑,笑容无比讽刺!转而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大吼:「晓佳早就死了!在五年前,在这里!」她指着山崖下嘶吼:「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连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说完抱着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晓佳!」张敬寅蠕动着嘴唇,伸手抱住她。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她推开他,随着她的力道,他仰身向后坐去。
她站了起来,瞪着通红的双眼,脸色白的吓人!低着头冲着他竭嘶底里地喊道:「别再叫我晓佳!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边喊边退后了一步。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僵在半空,看着她背后的悬崖,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柔声说:「好,颜……颜霜,你听我说,」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听我说,我们先回家去,有什么话我们再慢慢说。」
「家?」她笑了一下,朝他走了过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逼视他问:「我还有家吗?」
他看着她跟悬崖拉开了一些距离,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额头还在冒着冷汗,沉声说:「你有!晓佳,你有……」
「我说了!别再叫我晓佳!」她闭上眼睛摇着头,握紧拳头,狠狠的打断他!她恨透了这个名字,这个爱上他的她,这个没有自我没有出息的她!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她!
「对不起!颜……颜霜,我不提,不提……」他有些举手无措:「我们……我们先回家好吗?」
「家?」颜霜又哈哈大笑起来,很快她就收起了笑容,狠狠的盯着他,冷声道:「家?张敬寅,你忘了吗?我的家已经被你毁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不见了!就在五年前,就在这里,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了!死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认识你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家」这个字眼?」
他呆住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料到,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她和他的孩子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可是现在亲口听她说起,他的内心还是深深地抽痛着!他痛恨自己的过失!痛恨让她受伤的自己!他那么爱她,可却伤她伤得如此之深!他是个刽子手!亲手杀死自己妻儿的刽子手!
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绞痛着,腥热的血液不断地往他的喉间游走,他强忍着,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口鲜血却再也抑制不住喷了出来!他踉跄几步倒了下去!
「敬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霜惊呼出声:「你怎么了?敬寅!」她忙上前扶住他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的哭腔。
张敬寅睁开眼睛看着她,手握住她的手,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他艰难地微笑地,说:「晓佳,你还是担心我的,对吗?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他的声音愈来愈弱:「晓佳,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说了,敬寅,你别再说了……」颜霜哭着扶起他:「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晓佳,我哪也不去。」他用力握紧她的手,阻止她:「我们回家好吗?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她吃力的把他扶上了车,赶紧绕到驾驶室,关上车门准备发动车子,张敬寅却把手伸过来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闭着眼睛说:「晓佳,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答应你!但是现在,请你先放开我的手,我们回家去!」
张敬寅抿着唇微微笑着,松开了手。
颜霜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郑嫂!郑嫂!」颜霜刚把车子停稳便急忙冲着别墅里喊去:「快!快请医生过来,先生晕倒了!」
几个保镖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郑嫂,大家看到颜霜的一剎那愣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先生抬进去呀!」她着急地招呼着他们:「医生的电话是多少?快点打电话呀!」
那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帮着颜霜把张敬寅抬进了二楼卧室。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面色凝重地走进卧房里。颜霜焦急地在门外等着,整个人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站在一旁的郑嫂偷偷地打量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