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吧,你挑的爷都喜欢。”
说着随手撂下手里茶盏,徐徐站起身,示意老裁缝给他量身。
等布料都挑好,姰暖又同老裁缝商量好了衣裳的款式和花样,文管事将人送走时,屋里院外都已经掌了灯。
晚膳很快送进来,许是因为午时吃得不多,姰暖难得多吃了半碗饭。
见她好好吃饭,江四爷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膳后,两人刚先后撂下碗筷,杜审就来了。
江四爷到院子里去跟他说话,姰暖就独自回了里屋,准备洗漱更衣。
韶云阁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正巧立了盏石灯。
借着昏黄的灯芒,江四爷将杜审递过来的电报逐字逐句看完。
他唇角叼着支烟,星火明灭,昏暗光线下烟丝缭绕,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情绪。
杜审双手插兜,靠坐在树下的石桌旁。
直到瞧见他将电报塞进石灯内,才清清淡淡开口。
“江戟这些年领兵,但凡有战,每次都冲在最前线,这次又攻下两座城池,你先前打下洪城这边儿的风头,立时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这功勋再这么堆叠下去,你恐怕拍马难追,整个江家,谁也压不过他了。”
电报被石灯内的烛火燃尽,大亮的火光不过片刻功夫就再度暗下来,零星点点飘到脚下,被江四爷的军靴彻底碾灭。
他眼睫垂敛,修长指节夹住唇角烟蒂,按在石灯立柱上慢慢碾着,清冷的音腔慢条斯理。
“这是什么好值得赶的事儿?眼下在江家,功勋本来也没有比他更高的了。”
杜审脸一黑,没好气地喷了他一句。
“你能不能别长别人志气?还记不记得你俩是对敌?”
江四爷薄唇冷勾,漆黑瑞凤眸依然波澜不惊。
“赫赫功勋,那是牺牲了多少尸骨才垒砌起来的,他江戟四处挑火儿掀动战乱,一心好胜攀比,不管百姓死活,只想在老头子面前出头。”
“这种没人性的狗东西,真没什么好攀比的。”
“古往今来,治世明君,没有一个是杀神当道的,大局未定,急什么。”
杜审最看不得他这等像是什么都不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的疏狂相。
他看得后槽牙都疼了,忍不住烦躁地轻嘶一声。
“你这也不攀比,那也不追赶,还不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急一急啊?等到大局要定的时候,你再急还管个屁用!”
江四爷压根儿没把他的抓毛和气恼放在心上。
他淡淡牵唇,“你跳脚也没用,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去两刀戳死他不成?”
杜审气到脸僵,“……”
听听这扯的是什么不着调的屁话?
江四爷懒得理他,干脆扭身离开,提脚时吊儿郎当说道。
“让他先蹦跶吧,但愿他别那么得报应,死在炮火下。”
“爷就先趁着清静,给老头子生个小崽子玩儿,擒贼先擒王,攻敌先攻心,懂不懂?”
杜审唇角抽搐。
对着他清傲散漫的后脑勺,恨不能脱了鞋狠狠扔过去。
不思进取的糟心玩意儿。
到底是生了颗什么歪歪心肠?
他实在气的心梗,啐了一口骂道。
“你正经事儿不琢磨!净他妈整这些不靠谱的!混球玩意儿!”
他老杜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江老四这么个不着调的混货。
迟早有一日,得被他给带玩儿完!
看江四爷不痛不痒,头都不带回地就进了屋。
杜审只觉着胸口里火烧火燎地疼。
他抬手揉了揉,恨铁不成钢地甩脸子,扭身大步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