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逃避,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对醒来的切原,仁王当夜离开了医院,他需要冷静一下,他找柳生出来喝酒,然後彻底不顾形象的大哭著说,自己做错了,自己後悔了……
但他不知道,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仁王第二天回到医院之後,一切都变了。
在他回来的前三个小时,切原醒了过来,身体没有什麽不适,只是看不见东西而已,他从来没指望过仁王会在他的身边等他醒来,所以当确定自己躺在一个没有人的病房後,切原站了起来,他觉得喉咙很渴,他摸索著找些水喝,这是医院,他生活了15年的地方,所以即使看不见,还是很熟悉。
他成功的摸索到了茶水间,却因为听到有人低声的交谈而停了下来。他不是刻意想听的,但命运永远就是这麽嘲笑著人类,他就是这麽巧合的听到了这段话。
原来这次的交易是一个有钱多到不知道该怎麽用,甚至吃过人肉的精神变态富商无意间看中了一双漂亮的眼瞳,於是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它来收藏。而他看中的眼球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叫丸井文太的即将做眼部手术的患者的眼睛,但由於仁王收了丸井家的好大一笔手术费用,他不想要让这笔钱泡汤,而且听说仁王一向喜欢美的东西,对丸井又分外喜欢,怎麽也不忍心把那双漂亮的眼眸挖出来,不过又无法抗拒另一笔诱惑,於是想到了这麽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用说,自己就是那个他们口中愚蠢的替代者。
呵呵……
为了钱,为了欲望,我都可以牺牲一切来满足你,但惟独代替别人这点不行。切原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他愤怒的想要找到仁王,然後杀了他再自杀。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他怎麽可能允许自己损失了双眼,而那个得到仁王保护的丸井文太还安然无事的?!握了握拳,切原准备解恨。
即使瞎了眼,切原依旧轻松的摸索到一套手术用具,那是仁王为了做坏事而藏在他那边的,接下来的就是找丸井文太了,只是在他找到丸井,准备行凶的时候被及时赶来的院长制止了疯狂的举动。
那笔眼珠交易其实是院长答应下来的,他甚至是看著仁王完成这个手术的,所以,他会特别留意切原的举动,当他发现他离开病房不见身影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杀心,本来嘛,这种事一向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他都知道了那麽多了,怎麽可能还让他活著?
“仁王也会希望你早些去见阎王永远闭嘴的!”
这是切原听到的最後一句话,之後他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当仁王赶回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切原的尸体,院长没说什麽,只说了句,他醒来後怎麽叫你都没有回应,所以自杀了。
仁王是医生,不是傻子,这种刀法是不是自杀他不会看不出来,只是,这一切都太震惊了,当自己才刚为挖了他的眼球而後悔不已的时候……居然……
再之後,仁王开始做噩梦,到最後甚至不用做噩梦,白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就能看到那双曾经无怨无悔的眸子现在充满著悔恨与不解的流著血泪质问著自己,就好象切原在那里问著,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最後的最後,仁王疯了,在切原死後的一天之後。而院长也因突发性的精神衰弱被迫提早退休去疗养院安度馀生。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始末,但其中有一点是切原至死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其实丸井的眼睛已经无法救治,彻底的瞎了,而收藏癖好的富商怎麽可能容忍一点点瑕疵,为了不让他取消交易,院长逼迫仁王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另一双替代品鱼目混珠。
并不是他要袒护丸井文太。
而仁王也永远不知道,切原不是恨自己挖去他的眼睛後弃他於不顾,而是恨他把自己当成了替代品,他可以为了仁王做一切,却不允许仁王为了别人而毁了他。
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悲剧。
当手冢和不二在听完了即将去世的院长说完一切的经过後,只觉得呼吸困难,好象胸口积压著什麽东西,怎麽都卸不下来。
走出疗养院後,手冢问不二,“你打算怎麽办?”
不二看著手冢,笑了一下,“戏总要拍完的吧?我们已经翘了一天班了,不赶进度不行!”
“嗯。”
手冢点了点头,现在即使看到那双眼球,他也坚信自己不会再害怕了。而不二则看著地面,若有所思……
切原赤也的身世……切原赤也的遭遇……切原赤也的怨恨……
想著想著,不二的眉头靠近了一些。
part8a
漆黑的夜空闪烁著星星点点,飘落下纷纷雪花的景色非常漂亮,也许是久未下雪的关系,让城市中的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的欣赏著这场圣诞老人带来的最好的圣诞夜礼物。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街角的暗巷口,没有御寒的大衣只有一件简陋的布衣,甚至都没有好好的一双保暖的鞋。能降雪的温度必定是寒冷的,但男孩却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著抱著膝盖看著行人幸福的样子。
不冷,一点都不冷,即使可以生起一堆取暖的火,男孩也不要这麽做,就因为不小心弄出个火星,孤儿院的人才会像看到恶魔一样把自己赶出来。
不饿,一点都不饿,即使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但奇怪的,身体一点都不觉得饿,甚至都不会觉得渴……
果然,自己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吗?
雪花还在飘,慢悠悠的从天上降落下来,掉在房顶上,树木上,每个人的身上……看著这一副美丽的景象,画面就会渐渐模糊起来,像一副油画作品,而自己,则彻底被排除在外,只能欣赏著画中美丽的景色,却无从涉足。
男孩一直在笑,很甜美的笑,从小,他就知道,笑的话,别人也会给自己好脸色看,虽然未必会多给吃些糖,但起码在迁怒的时候会少打自己几下。但这个认识其实是错误的,就在两天前,男孩知道了,即使你笑得再甜,当你徒手烧毁一只自己折的纸鹤时,别人脸上的恐惧比平时的愤怒更加刺痛男孩的心。
没有被打过一下,只是被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叔叔们押著丢出了孤儿院。男孩以为他会哭,但用小手摸了摸脸,却发现自己一如既往的笑著……
怪不得其他人,只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罢了……
不怪别人……
即使只有一个人……
雪下得似乎更大了些,男孩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更加的朦胧起来……好想……如果自己也能融入他们之中多好?好想和他们一样抬头仰望星空,然後对身边的人幸福的笑一下……
自己却已经没有了要微笑的物件。
为什麽?为什麽?男孩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微微叹了口气……为什麽就是不冷就是不饿呢?
就在男孩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团阴影包围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後,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蹲了下来,微笑著向男孩伸出了一只手,像是邀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