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在禁宫御道上没走多远,李昂就注意到地上新鲜的斑斑血迹,他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群白衣黄衫的内侍领着神策军众从宫外纵骑而入,马蹄声阵阵,宛若奔雷。
紧接着,又有好几队锦衣华服的男女披枷带锁,被太监和士兵们押着带过长街,送往左右金吾仗院或是押往左右神策军中。
他们中甚至有不少穿官服的朝臣,不知是昨日并未归家换衣裳就直接被神策军抓住,还是清晨起来刚穿好朝服就被金吾卫敲响大门查水表。
这群人稍微行走的慢点,立马就有黄衫内侍策马过来,不由分说地扬起马鞭就猛抽一记,口中还骂声不绝,一路上,哭嚎声响成一片。
再往后,一队耀武扬威的神策军骑兵垫底,为的牙将鞍前捆着一名罪囚,那人身上绳缠索绑,捆得跟粽子一样,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显然没少挨巴掌。
那牙将见到黄衣内侍赶紧下马行礼,讨好式的把罪囚连人带马一起牵给太监们,那些内侍聚在马前像观猴一样看着“粽子”
,狂妄笑声不断,李昂甚至听到“财”
二字,显然罪囚的身份很不一般。
“怎么回事?”
李昂目睹此情大为震惊,他以为仇士良余党的事早就解决完了。
崔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李昂又回头问两个小太监,那二人话都说不出来,只顾跪在地上瑟瑟抖,气的李昂用鞋尖踢了其中一位小太监屁股一脚,示意他赶紧找个知情人来。
那太监弯着身子,脚踩小碎步,一溜烟跑到囚犯的队伍那宣圣上的口谕。
一听说皇上来打探情况,队内一位颈中和脚上拖着沉甸甸锁链,面无人色、头凌乱,光着脚蹒跚而行的犯人突然大声尖叫起来,任由黄衣内侍拿鞭子把他抽的满身血痕也不住口。
李昂皱起眉头,也不管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袖袍一甩,大步流星地朝队伍走去,后面的崔慎猝不及防,紧赶慢赶跟着他,手中那伞虽摇摇晃晃,却愣是没让多少雨水落在李昂的身上。
眼见皇帝亲自前来,内侍和神策军众人皆下马跪拜行礼,罪囚们也止住了哭声有样学样,纷纷跪下拼命磕头,偶有几声抽泣和呜咽从很远处传来,倒是增添了不少悲情氛围。
“这是做什么?你们听谁的命令?”
李昂走到为的那位黄衣内侍面前问,声音颇有些寒意。
那内侍倒也不怯场,先是恭敬磕了几个响头,用力很实诚,碰撞之下地上的积水都溅到了李昂的裤脚,而后缓缓答道:
“回禀圣上,奴婢是右神策军正使鱼弘志公公的手下,奉命清扫仇公公的余孽。”
“奉命?奉谁的命?朕怎么不记得下过什么命令。”
李昂冷哼一声。
“回皇上,是李相爷找到鱼公公吩咐的铲除残党,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
“残党?”
李昂仔细看了看后面那群瑟瑟抖的囚徒,“这些人可是仇士良那些徒子徒孙?”
黄衣内侍还没回答,罪犯队伍里已经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哭着含冤,有几位情绪上涌甚至吐血昏厥过去。
其中,那光着脚的犯人更是叫屈声迭起,李昂跨过几位太监和神策军众,径直走到他面前,短短几步路,那人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
还没等李昂出言询问,那人便开始自报家门。
“皇上,微臣乃是宝历二年的进士独孤谓,得蒙圣上恩宠,现为礼部员外郎,今早要上朝便和同僚在南衙等候,不想这些内侍领着神策军就闯进来,不仅大肆抓人,还夺走各司的符印,地图、文牍、卷宗或是被焚,或被抄掠一空。。。请圣上明察!”
李昂看向那黄衣太监,他赶紧跪爬过来作答:“是李相爷说,抄仇公公家时现了大量朝臣谄媚效忠的信件手稿,李相爷讲留着这些不忠不义之人,迟早是个祸害。”
李昂听到李训在讲忠义二字,怒极反笑,刚要问独孤谓有什么要解释的,他便开口叫冤。
“我和仇公公毫无瓜葛,微臣此前一直在翰林院编修,如何和内侍接触?既然说我与仇公公有书信往来,那就拿出证据,我愿和李相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