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垂眸想了想,缓缓明白了过来。
“……赤蒙王。”
“没错。”
凌太傅沉声道,“当年赤蒙王的儿子哈察克,继任了祖父的北狄王位,联结了西北多支部落,声势浩大多次寻衅,打出为父报仇的名号,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苏沉沉默了,这么多年来,他脑海里还深深烙印着那夜营帐中太子殿下血迹斑斑的衣衫和涣散的瞳孔,却几乎都快忘记同一天晚上被自己一箭穿心的赤蒙王了。
当年作为东宫幽卫的他不过拿自己当一件兵器,兵器怎么会记得自己杀过什么人呢?
而被他杀死的赤蒙王,大巍人眼里个无恶不作的混账,野蛮又卑鄙的外族人,原来也有人会为他流下滚烫的泪水,誓死也要为之复仇啊。
野兽也有私情,说到底,人类族群之间的仇恨便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累积起来的吧?
苏沉虽略有感慨,转念想了想,便又嗤之以鼻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在杀入大巍疆土,肆意掠夺的那一刻起,便死不足惜了。还好意思来要我的项上人头。”
“话虽如此。”
凌太傅道,“有些人不知道[脸面]这个概念。”
“……”
苏沉愣了下,“倒也不用骂的那么脏。”
凌太傅猜到苏沉误会,笑道:“我不是说北狄人。而是那时,西北战事不利,朝中主和的[能臣]也是不少。不乏上书进言,顺水推舟,美其名曰[缓兵之计],[利国利民]。而先帝彼时老迈病弱,日薄西山,人也糊涂了,只求安稳,竟也叫这些人说得有些动摇。”
苏沉摸了摸脖子,不满道:“若当真把我杀了,给北狄送去以平战事,我一人死不足惜,怕只怕会寒了所有奋勇杀敌武将的心。”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讶然目光忽然望向凌念怀:“所以才需要做局,暗暗借助盛太后的势力保我……”
凌太傅眼中再次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来:“还觉得老师缺德么?”
苏沉:“……”
良久,苏沉方问:“那现在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
凌太傅负手,转身走到一旁的茶几边坐下,为自己沏了杯茶,“何必管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苏沉想起方才太后温柔望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方才盛太后与我相认了……”
凌太傅道:“那又如何,你离这长清宫远一些便是。”
苏沉仍旧不安:“如今你已不需盛太后的势力,不若澄清了,再做个局,说那是个误会……”
“盛太后已与时局毫无干系,不必花费心力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