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玉儿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嗯?”
多铎“嘿嘿”
笑着,微带结巴道:“就……就今日那阿木尔是个意外,我原也没想怎么着她,可是今日喝了些酒,一看之下竟觉着她那眼睛生得真好看,里头仿佛有星星似的,这才……再说了,她后头也没有反抗……”
“听你话中这意思,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多铎忙举起手掌,做出发誓的模样,痛心疾首道:“我错了,绝对错了!”
苏拉玉儿瞥瞥他,长叹道:“恐怕是口不对心,在我面前随便说说的吧!”
这下,多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苏拉玉儿才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毅然决然道:“多铎,十五弟,别再执迷不悟了,放下吧。”
就冲着他在多尔衮面前对她的回护之情,她也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多铎却一下就明白了苏拉玉儿的意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拉玉儿,几次张口,却都没能说出什么来。
苏拉玉儿继续道:“也是我错了,当初就不应该与你走得太近,还总拉着你玩儿,以至于,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
“不,你没错,”
多铎仿佛不愿听她说这样的话,“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我听着难受!”
苏拉玉儿并没有立刻接话,反而四处看了看,又拉着他在一处空旷之处席地而坐后,才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嫂嫂,便听我说完。”
转头见多铎低头沉默着,依稀有些颓唐的模样,她继续道:“我这样身份,婚事上自己是做不得主的,阿布让我嫁到哪里,部落需要我嫁到哪里,我就只能嫁。当初听说能嫁给贝勒爷,我心里是很开心的,相比于其他部落的贝勒台吉,大金十四贝勒多尔衮年轻有为,得大汗看重,身后又站着正白、镶白、镶红三旗,日后成就可想而知,对我和阿布来说,他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见多铎依旧一动不动,苏拉玉儿轻轻一笑,话锋一转:“我怕他,敬畏他,因为他能成为部落未来的依靠,所以我从不敢得罪他。可是你不同,多铎,我刚嫁过来那时,你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少年,跟你在一起玩儿很轻松,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才是对等的,不需要考虑那些复杂到想不明白的东西,而是能够肆无忌惮地说话和玩耍,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草原上一样。”
“可是自从你出征察哈尔回来以后,有些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你长大了,成熟了,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额尔克楚呼尔,也变得……和多尔衮越来越像了。等到你成家以后,我就刻意与你保持距离,刻意地冷眼瞧着你行事越来越不羁,论理,你纳多少女子入府这事儿我不该管,要管也是多尔衮和小姑姑去管,可是追根究底,这事儿与我有那么一些关系,所以今日才要找你说个清楚明白!”
多铎忽然抬手捂住了双耳,猛然摇头,语气有些激烈道:“你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苏拉玉儿并没有停下,她知道,多铎听得见:“你府里汉人女子居多,而且都是娇娇小小,惹人怜爱的模样,便是今日的阿木尔,那双眼睛,连大妃也说过,与我有些相像,你当日死活要娶我小姑姑当大福晋,想来也是因着她有几分像我的缘故。多铎,你做的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你要记住,我是你嫂嫂,是多尔衮的大福晋,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多铎捂着双耳的手掌渐渐移开,听到她说这最后一句时,突然反驳道:“我哥他心里没有你,你知道吗,我哥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你!”
苏拉玉儿淡淡一笑:“我知道,从嫁给他那一日起,我就知道!可是那又如何?我的部落需要他手里的权势作为后盾,他也需要来自科尔沁草原的支持,和一个来自博尔济吉特氏黄金家族的格格做他的大福晋,我们互相都需要彼此,这就足够了!多铎,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你别再想着我了。”
说完这些,她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心境清明,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她应该早些与他说清楚的。
沉默半晌,多铎突然一反常态,粗粗喘了几口气,一把攥住她的手道:“你不是想要后盾吗?我也可以!我也是大金的巴图鲁,也是八旗的旗主,我哥他心里没有你,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日日想着,夜夜梦着,有时候看着你和我哥并肩而行的背影,心尖儿都疼得发颤!想得实在难受极了,却只能找那些与你有几分相像的女子!这样的我,难道不比我哥合适吗?”
苏拉玉儿想要将双手从他的掌中挣扎出来,可是男女的力气到底是有着很大差距,她抽不出来,只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道:“多铎,你别傻了,这是不可能的!”
多铎却邪邪地笑了:“我哥他心里有别人,而且爱到骨子里那种!你阿布将你嫁到大金,不就是为了在科尔沁草原上争得一席之地吗?可是当她背后的部落和你背后的部落发生龃龉之时,你以为他会偏帮哪边?”
她何尝不知道多尔衮对大玉儿的感情有多深,深到日日与她这个大福晋同床共枕,却还能坚定地成为一个柳下惠,深到将大玉儿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就如那本日日翻阅、每次出征从不落下的兵书,和那条时时拿在手中把玩的马鞭,只要是他珍惜的东西,无一不是大玉儿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