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玉儿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值得大费周章,他就是没睡醒,闹拧巴呢,别理他就是了。”
心中也是暗暗替多铎着急,在这种场合,他又是犯什么驴脾气。
既然苏拉玉儿说不用,皇太极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往多铎那里一瞥,便当真没说什么,苏拉玉儿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番交颈低语,旁人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帝后新婚,鹣鲽情深,羡煞旁人,亦有不少人在心里犯嘀咕,皇上如今,恐怕是真的栽在这小玉儿手里了。
早前就有人议论,皇上在这女人身上,好似着魔了一样,完全不见往日半点英明,不仅将后宫女子全部嫁出,连察哈尔归降的福晋,也一个都没要,真正算起来,政治资源和钱财上的损失几乎不可估量,可如今看起来,皇上倒还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
见完族亲,就是一如既往的宫廷宴饮了,各府大福晋也陆陆续续进宫来。
以往的宴会都是哲哲操持,后来她出了宫,皇太极便另派了得力之人操办,他们大婚之时,他更是处处亲自照看,务求不出任何差错,如今苏拉玉儿做了皇后,这些事情都要交到她手上。
她从前处理十四贝勒府的事情,都是大玉儿有意无意教过她,她才慢慢上手,也慢慢懂得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贝勒大福晋。
可贝勒府的事情与宫里的事情又不一样,为了操办好成为皇后以来的第一场宫宴,苏拉玉儿从昨日开始就忙里忙外,尽力让自己做到最好。
这一忙起来,难免忽略了皇太极,两人正是新婚,本该蜜里调油一般好好呆在一处才是,结果因为这些琐事,倒把正主晾在一边了。
宫宴过后,皇太极欲拉苏拉玉儿回寝宫,忙了一整日,也该安置了,她却非要指挥侍人们收拾了狼藉,才回宫歇息。
直到此时,压抑了好几日的皇太极终于爆发了,他无视侍人们的眼光,强硬地将人打横抱起,步履带风一般回了凤凰楼,又直接将人按倒在床榻上。
跟随伺候的人,皆十分有眼色地退出了寝殿,紧紧将殿门合上,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立在寝殿之外。
“皇上……”
苏拉玉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皇太极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眸子仿佛看到她心底:“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苏拉玉儿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啊……”
皇太极自是不信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所作所为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怎会看不出来:“你我已是夫妻,纵然背着帝后的身份,亦只是与芸芸众生一样,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妻子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夫君,让他与你一同承担呢?”
见苏拉玉儿不答,他继续道:“还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心底依旧不信我,甚至防备着我。”
皇太极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一丝伤感。
“不,”
苏拉玉儿立刻反驳,“我没有不信你,没有防备你,一点都没有。”
皇太极搂紧了她的腰:“那么,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我的?”
面对这样直击心灵的步步紧逼,苏拉玉儿终于崩溃了,泪水源源不断从眸中流出来,转眼便沾湿了龙凤呈祥的枕头:“是,我承认,我好害怕,皇上,我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害怕等我大梦一醒,一切都会回归原状,我不知所措,只想将一切做到最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让大家都知道,你的选择没有错,苏拉玉儿配得上你!”
她捂着眼睛嚎啕大哭:“皇上,我焦虑,忧心,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见她哭,皇太极立刻就心疼了,俯身一滴一滴将她的眼泪吻去,不断说着:“别害怕,皇太极一直陪在你身边,叫我名字,苏拉玉儿,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苏拉玉儿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让她叫,她就叫:“皇太极,皇太极,皇太极……”
每叫上一遍,他的心便软上一分,是他的错,是他忘了,她比他小那么多,心性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他却强硬地拖着她一起承受这些过于沉重的压力,他自己从小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驾轻就熟,可她不一样,她从小生长在自由自在的草原上,来到这里不过几年,虽然也在一点一点摸爬滚打地成长,却尚未变成与他一样的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苏拉玉儿哭得累了,终于冷静下来,皇太极见状,便搂着她说道:“告诉我,你在害怕些什么,我定与你一起承担,我娶你,是为了宠你爱你,并不想让你因为我而难过,知道吗?”
沉默一会儿,苏拉玉儿才慢慢说道:“我知道您对我好,明里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为了我,甚至可以连命也不要,所以我不可自拔地沦陷了。您为了我不顾外头闲言碎语,废弃后宫,立我为后,我也想让您对得起这份付出,能够有资格站在您身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妻子,又该怎么做一个皇后。额吉时常告诉我,让我在夫家站稳脚跟,要成为部落的依靠,所以我一点一点学起来,以往旁人都说大妃好,大玉儿姐姐好,我偷偷学着一点,也能应付府里的事情,可是宫里和府里又不一样,皇后和十四福晋也不一样,我更加不敢行差踏错,贤良淑德、稳重大方,这些不都是旁人交口称赞的么,既然她们能做得好,我也一样可以!我只有把这些做好,才能有资格站在您身边,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