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轻轻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什么,任由着昱横在锅壁上刮了刮,将所剩不多的粥汤盛在碗里,给到了一个孩子手里。
昱横的视线越过身后的一众人等,猜不出他们心里想着什么,这些人嘴上虽没说什么,应该不是个个都同意他的这般做法。
冯缺看到屈山上下来一个樵夫,问都不问,就妄自猜测是敌方的细作,毫无顾忌的随意杀人,一方面是因为有着韩广张这个将军舅舅的倚仗,二就是立功心切,想在众人面前拔得头筹,以便证明自己强横的风格,却是白白丢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韩广张之后对樵夫老婆的残忍行径,更是助长了冯缺的嚣张气焰,也在这些人心里烙下了可以随意杀人的印象。
王独武就是紧跟着的第二个,杀了人,杀了一个并不认识的人,只凭着对方的一句话就随心所欲的要了对方的命,没有人加以阻拦,因此在他知道真相之后还要杀人,独独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行径。
如今这样的境况不能全怪随勇,他也是为了一时义愤,实在忍受不了才杀了人,要怪还是怪这场蓄意挑起的战争,和那些心怀鬼胎,居心叵测的高官,以及不知人命是何,拿着武器胡乱杀人的心狠手辣之徒,兴许就是拿起了刀,手中有了杀人的利器,才让这些人的内心变的残忍,心里的鬼出来为非作歹,变得肆意妄为。
妄加国的大军中,不知有多少个王独武,有多少个冯缺,和覆盆国两军还未正式交战,昱横更不知道覆盆国里有没有像王独武,像冯缺那样的人。
锅里的粥都舀完了,却不见队伍变短,昱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指着他道:“你都喝过了。”
孩子的小脸顿现窘迫,讷讷的想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拥着上前:“没事,我们都饿了。”
昱竖认识,昱横自然也认识,小声道:“他们都几天没喝到白米粥了,就让他们多喝点。”
昱竖踮了踮脚,看着空空如也,见了底的大锅,委屈的道:“但是我们就没的吃了。”
昱横这才想起来,伸出了手:“你的碗呢?”
昱竖顿了片刻,又委屈的指了指正喝粥的孩子,讷讷的道:“无痕哥哥,你拿的就是我的碗,还有锅里,都没有了。”
昱横瞟了一眼对面孩子手里的碗,那孩子正伸长了舌头,费劲的在碗里面舔着,将小碗舔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铮光发亮。
在一旁盯着看的昱竖,那双眼睛是越睁越大,目光不停的在小碗和孩子身上穿的脏衣上游离。
小碗递还过来,昱横才见碗壁上面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这只碗昱横熟悉,是昱竖随身带着的,以前并不在意,经昱竖这么一说,他这才发现,确实是他拿了昱竖的碗。
昱横抬手摸了摸昱竖的脑袋,尴尬的笑了笑,抱歉道:“没事,改天我给你买一个,这碗等他们用完了之后,你再接着用。”
昱竖没吭声,退到了一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也不要了。”
昱横回头看他,觉得这孩子还挺矫情,根本就不像是个农户人家的孩子,就像是出生在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包围圈外,一个白衣人站着看了一会,低头对身边人说了什么,很快,一只不怎么鼓的袋子放在了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锅子见了底,十几个孩子围着看了一会,领头的孩子抬起头来,懂事的问:“我们吃了,你们吃什么?”
昱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道:“我们不饿。”
昱竖这时不委屈了,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肚子:“我们不饿。”
昱横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句话:“你们恨我们吗?”
领头的孩子一本正经的挺起了胸:“我们只恨害我们的人,你,好像没害我们,对吗?”
问的自然是他身后的那些小孩,有人道:“他没去过我们家,我没见过他。”
“我也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孩子们看到一群当兵的围在这里看着他们,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立马在领头孩子一声呼哨之后一哄而散,很快消失了踪影。
昱横朝前快走几步,拉长声音喊道:“喂,你们,明天还来。”
这时身后才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你给他们吃了,我们吃什么,我们还要打仗呢。”
陈木早就看到了他们身后的那个袋子,这时跑过去打开一看,是一袋大米,虽然不多,但暂时也够了。
重新做饭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了一小半,因为昱横跟那些孩子们说过,让他们明天还来。
香味
昱横没去等陈木重新做的晚饭,他瞄着不远处的前锋营,从军营的最边缘鬼鬼祟祟的摸索过去,偷偷摸摸的在每一个帐篷背阴处停留。
等没人了,再到接下来一个帐篷,他早就留意好了晴无夜住得是哪一个帐篷,不是想去找晴无夜,而是想去晴无夜的帐篷里偷点东西吃。
自从进了清安村,晴无夜三番两次的对他加以关照,让他有了些古怪的感觉,似乎是隐约的好感,再具体下去,昱横就想不清楚了,于是他想壮着胆子去试试看。
远远看到晴无夜出了帐篷,应该是去姚自量的大帅营里商量什么事情,对于打仗之类的事情昱横原本就没什么兴趣,这一路看过来,更是对打仗深恶痛绝,恨不得就此离开。
晴无夜没有任何排场,帐篷外面也没人守着,帐篷里面更是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昱横掀了帘子长驱直入,其熟稔程度,就像是自己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