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横愤怒的握住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这些人简直视百姓的命为草芥,天理何在,人伦何在?
“走吧,走吧。”
在一些人慌乱的催促之下,大部队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或许是看的麻木了,这次鲜少有人回头。
须臾,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忽的响起,昱横人是朝前走着,但一直在回头去看,忽的听到这个声音,他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循声望去,看到对岸有个女人正站在河边,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河里的尸体。
女人身材壮实,典型的农妇打扮,因常年从事农活,皮肤微黑,但还是看得出来,脸上涂了些淡淡的胭脂,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她在家做好早饭,左等右等没见男人回来,见外面下雨,她也是等着雨停,才出了门,路上紧赶慢赶,就想着不能让男人太晚吃到早饭。
这时,她发现了河对面的士兵,又立马转过头来,没有女人的一点娇羞之态,剑拔弩张的用手冲着河对面戳点着:“你们他妈的混蛋,我家男人就上山砍柴,你们说说看,他犯了哪条王法,不允许人上山,不允许人砍柴,你们就这样要了他的命,你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禽兽不如!”
昱横扭回头去看那个杀人的士兵,士兵猛地被人揭穿真相,僵立当场,脸色转白,心虚的打了个哆嗦。
樵夫的老婆显然是个彪悍的女人,朝前猛跑了几十米,奋力的追着队伍,气喘吁吁的与他们这些人隔岸相对,气势不弱:“我问你们呢,说啊,随便杀人,你们真的不把人命当命,你们就是些畜生!”
虽然女人说的是你们,可这些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无比赞同,这人身为女子,却说出了他们想说,都不敢说的话。
士兵受不了这顿谩骂,不打自招的恼羞成怒,开始搭弓射箭,箭尖直指和对岸的女人,女人不知有没有看到,气势上毫不示弱,双手叉腰与他怒目对峙。
昱横心头一动,他在士兵身后不远处,试图想往士兵这边挤,一边不停的冲着河对岸的女人做手势,示意她千万不要激怒这人。
樵夫的老婆显然已经怒不可遏,崩溃的情绪处在了临界点,已经看不到其他,她手中拎着一只竹篮,骂声不断,却歪打正着的被她猜出了大概:“我知道了,听说要打仗了,是不是以为是覆盆国派来的细作,他就是个打柴的樵夫,看都不看就杀人,也不想想万一杀错了人,你怎么想不到杀的是你家老娘!”
骂完,她狠狠地拉开了篮子上面盖着的一块毛巾,甩在地上,从竹篮里拿出一只窝窝头,极准极狠的掷向了士兵,东西虽轻,但樵夫老婆力气极大,顺着一道弧线,一下就甩过了河。
士兵一箭发出,或许是因为情绪不稳,又或许是在躲避从天而降的窝窝头,窝窝头还是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肩头一路下滑,一溜烟的滑到了他的鞋边,最后精疲力尽的晃动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他射出的羽箭却失了准头,擦着樵夫老婆的头顶飞过,樵夫老婆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杀了自家男人的凶手。
她立马跳将起来,又甩了一只窝窝头过河,怒骂道:“狗娘养的,你这个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随便杀人,我把这些包子喂狗了,是谁叫你杀的,快站出来。”
兵士又发了一箭,身心似乎受到了双重打击,精准度越来越差,不出意料的失了准头,箭尖射在了直奔而来的窝窝头上,窝窝头随着重力坠落在地,不偏不倚的矗立在河边,像极了一只孤零零的坟头。
不过他立马去看自己的身后,皱了皱眉,这次他自己确定瞄的极准,一定不会失手,却不料手背被什么打了一下,手指微晃,还是没射中樵夫老婆。
这次都没有射过河,见状他顿时恼羞成怒,右脚踩上了一边的窝窝头,他又奋力踢开,只觉这些窝窝头简直阴魂不散。
士兵又想搭上第三支箭,一匹快马卷着风似的前行至河边,韩广张不知为何,三番两次的打马回来,这时他握着缰绳,冷冷的道:“是我叫他杀的,如何,哼,泼妇,该杀!”
樵夫老婆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韩广张毫不迟疑的从士兵的箭筒里取出了一支箭,他没有搭弓,只是挥动着右臂,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扔过了河,这次没失一点准头,不差分毫的插进了女人的心脏。
而士兵那蓄势待发的一支箭,在他的惊慌失措下,射中了樵夫老婆的手,女人手里的竹篮瞬间脱手,整个人向后仰倒,手一松,一篮子的窝窝头掉了出来,叽里咕噜的飘在了河面上。
河水因风而皱,凑巧的是,竹篮晃晃悠悠的飘在河面,竟晃到了樵夫的尸体边上,恋恋不舍般的久久没有离开,窝窝头在河面上起起伏伏,围着两个人的尸体飘来荡去,始终不肯散去。
这场春雨应时而来,甘甜了田里如饥似渴的庄稼,嫩芽即将破土而出,草叶上滚动着两颗水珠,不知是不是雨水,却在这时像极了两滴泪珠,在草叶摆动之时,顺势滚落而下,霎那间消失在了泥土中。
也是因为春雨的到来,樵夫躲雨,樵夫老婆给丈夫送饭,就这么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
不能责怪春雨的到来,昱横心中郁郁,春天虽然来了,但妄加国的寒冷还在持续,正在缓缓的向覆盆国蔓延。
原本停在最后的马车晃了晃,昱竖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昱横的身边,双手抱住了昱横的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