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望着胤禩,不知道倾诉别人的故事的大哥哥此时为什么俊秀的面部轮廓显得如此悲凉,不过还是乖巧地点头说:“是,我遵照哥哥的教诲便是。”
回家第一件事,是将林黛玉送到贾母处,看着贾母搂着黛玉大哭着说:“我苦命的玉儿啊”
,胤禩擦擦汗,退了出去,心想就先这么着吧。
才回了自家的小院,就看见王熙凤正站在门口,脚就蹬在门槛上,身后是伺立的平儿,一个管家媳妇模样的妇人弯着腰,在旁边巴巴结结地说着什么。
胤禩见她一个大家子的年轻媳妇居然如此没有仪态,眉头就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王熙凤也看见胤禩了,连忙将腿放下来,迎着胤禩走过来,笑道:“哟,国舅老爷回来了?”
胤禩莫名其妙:国舅老爷?自己怎么变成国舅了?
平儿见状,笑盈盈地解释说:“二爷在外面还不知道呢。就是昨天,咱家老爷被宣进宫去了,回来的时候说是咱家的大小姐被封为贤德妃,昨天一晚上一家子人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呢。如此说来,二爷可不就是国舅了吗?”
凤姐儿亦是兴兴头头地说:“【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
】
胤禩脸上却没有她们料想的喜色,反而是淡淡地说:“平儿怎么连话也说不清了?搞了半天,原来说的是二老爷还有那边的大小姐啊。”
这话明说平儿,实际暗讽凤姐,叫王熙凤亦是脸上讪讪地起来,转而对着平儿说:“都杠在这里干什么?快让二爷进去歇着啊!”
一时归屋,丫鬟奴仆们行跪见主子之礼,而后,献茶毕。
胤禩自然是开口就谢凤姐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的辛苦操持,即便是夫妻,也需要说几句场面话,毕竟那么多奴才在一旁看着呢,这个脸面,胤禩必须给。
王熙凤见胤禩脸色和缓,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想卖弄一番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自己这次料理秦氏的葬事,将偌大个宁国府上上下下管理得妥妥帖帖,人尽称羡,哪个不夸奖她琏二奶奶的才干?不叫丈夫知道,不是锦衣夜行吗?
王熙凤忍不住心里痒痒,便故做姿态地说:“二爷不知,爷不在的时候那边府里的珍大哥哥请了我去料理小蓉媳妇的葬事,我那里照管得这些事!我本来就见识浅,又不会说话,心底还慈软,做不了大事的。因此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许我辞,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只好捏着一把汗接过来这差事,结果给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叫我羞愧得没办法。二爷改天遇见珍大哥哥,好歹给我美言几句,就说我年纪小,原没见过世面,谁叫珍大哥哥看走了眼托错了人呢。”
王熙凤说这话,听起来全是谦卑自责之词,实际上若是丈夫真的去和贾珍说起这事,她有把握贾珍绝对是潮水般的赞美之词,这种欲扬故抑的方法她用过许多次了,屡试不爽。
胤禩对她这小伎俩洞若观火,并不揭穿她,而是一边饮茶,一边说:“胡闹!我听说你都有身子了,自己不好好保养,倒去人家家里瞎张罗。要把孩子整掉了,我看你往哪里哭去!”
凤姐不服气地扬眉,说:“我也是没办法,珍大哥哥跪着求太太,求了三四次呢。”
胤禩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案几上,怒声说:“太太!太太!就听见你说太太!她算个什么?论道理,夫唱妇随,你该听我的,论辈分,你该是去伺候自己的婆婆,怎么倒是把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供得跟祖宗一样,言听计从!”
王熙凤张大了嘴,一时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胤禩难得见到伶牙俐齿的凤姐儿也有张口结舌的时候,便也算了,想着她肚子里有孩子呢,还是哄哄吧,于是叫平儿去将自己行李里面的几个锦盒拿来。
打开一看,里面尽是金珠耀眼的簪钏玉镯之类的东西,胤禩说:“跑这一趟,也没白跑,多少有些进益,别叫别人知道,自己悄悄地收着吧。这些东西我是在铺子里随意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王熙凤被这一堆东西闪得眼睛发亮,忙说:“二爷如今真知道心疼人了。怎么会不合意呢?样样我都喜欢。”
胤禩知道王熙凤的秉性原是贪恋钱财,本来还想着给她一万两银子好堵她的嘴,再一想,猛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难免招她疑心,按说夫妻本是一体,可是这女人他可把不准,人心隔肚皮,要是把自己得了林家一百万两银子的实情告诉她,万一招出点什么事来,可就麻烦大了。
想着女人都喜欢首饰什么的,被珠光宝气耀花了眼睛,说不定顺嘴就答应了,胤禩便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这一堆东西。
见凤姐喜欢,胤禩亦是微笑,趁势说:“那你就乖乖听我的,在屋里好生养胎,别再到处添乱了。”
王熙凤可不是寻常女人,那能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要叫她将手上的权利交出去,简直就跟要了她的命一般。一来是在整个府里威重令行、要怎样就是怎样的感觉不要太威风。二来是她手里把持着府里上上下下人等的月钱,现在外面放贷,每年都可以博个千余两银子的利钱,这一块利她可不想舍去,要知道,她现在一个月的月例钱也不过才五两银子。
王熙凤将盒子盖上,辩解说:“其实又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也看不出来,就是大些了显怀了,用带子勒一勒便是。再说,娘娘眼看着要回家省亲,家里缺了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