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以双手灵活有力闻名的大厨,所以杀人分尸这种技术活,寻常女子干不来,她可以。
她的双肩包里有现代带来的玩意,藏得隐秘,也被搜了出来,这些东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用说,又是妖邪的一大佐证。
点金有份,闻近纯有份,还有,在步湛和单一令菜里出现的指甲和珍珠耳环,这得有人专门放进去。
今天的大宴,有很多外廷的太监来帮忙,所以不能确定是外廷监还是宫内监,但一定是这两处地方,还默默潜伏着她的敌人。
真特么的……八方来客,四面楚歌。
背后之人,手段之狠,力量之大,信息之全,出手之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那边姚太尉已经和皇帝禀报他的查证结果,“……住处搜出西川州无名药物及书籍若干,难以言明用途之妖邪之物若干,毒经一本……其人身上有碰撞抓挠伤痕,其住处小包里搜出的刀具锋利无伦,大小不一,钩、剪、钳等俱全,应为分尸之利器,且工艺之奇,前所未见,非我东堂之物……此女尤其擅长精微手艺,宫女点金证明其力大无穷,平日行为怪异,脾气暴躁,抹银多次遭她责骂惩罚……臣以为诸般证据齐全,此事为闻某为求闻达于陛下驾前,不惜行使妖法,伤害人命,图夺皇宫贵人气运。此罪为我东堂律令三大遇赦不赦之恶罪之一,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我皇示下。”
文臻听着,心想这位姚太尉出身世家,但是好像却和这事关系不大,一直就事论事,并没有趁机攀咬谁来着。
皇帝微微皱着眉,想了想,问站在他身侧的皇叔燕时信:“时信,你觉得如何?”
燕时信指腹轻轻摩挲着腕间一串龙眼菩提子,因长年精心佩戴,被盘得油润晶莹,色泽沉厚,他也没有多看文臻,只淡淡道:“臣弟觉得,如若太像,反而不像。”
文臻倒怔了怔,没想到这没见过的皇叔殿下,居然开口就是为她说话。
那个牛眼光头的老头也咋咋呼呼地道:“对对对,臣也是这么觉得,就为了一点学做菜的本事,就敢在皇宫行此恶毒妖邪之事,怎么看都不合常理。你们这些老奸巨猾的,看谁都像是奸徒,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
文臻暗叫不好,果然他话音刚落,长庆郡王就冷飕飕地道:“确实。这般阵势,这等恶毒,不惜戕害我主,就为了获得才华而获帝宠,这本身就矛盾且不合理。除非这所谓获帝宠不过是个幌子,或者有人隐瞒了真相蛊惑了闻真真,或者就是背后另有主使,唯一目标就是陛下。”
他恶意地对文臻笑了笑,“瞧闻女官素日行事聪慧伶俐,要说是被蛊惑,倒也不大像啊。”
文臻瞧着长庆郡王,心想这位真是又坏又毒,把所有她的退路都给提前堵死了,就这么恨她?那也没见他去捞闻近纯啊。
文臻前些日子听擅长打听八卦的易人离说,闻近纯的母亲是司空家的小姐,只是并不是直系正嫡,而是远亲寄养,算起来是司空群的族妹。闻近纯进宫确实是其母求告司空家,司空家帮了忙,但也仅限于此。听说司空群为人吝啬且极其爱财,想必当初闻近纯母亲为了让女儿进宫,没少砸银子,闻近纯在她手下屡屡吃瘪,闻夫人觉得这个女儿不值得再投资,便也放弃了她。司空群自然更不会多事。
但不管闻近纯,不代表司空家会喜欢她。司空群不会放过任何为难她的机会。
或者这事情还要想得更深一些,比如扯上了西川易家,很明显是利益集团的博弈了。
或者最后还要扯上燕绥?
文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一抬头,正遇上燕绥目光,他眼底并没有焦虑不安,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似乎要从她眼底瞧出些什么别的意思来。
文臻遇见他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便定了定。下意识想要笑一笑,又觉这时候笑有点太猖狂,便把唇一抿。
她这一抿,看在燕绥眼里,直男的脑海里顿时翻起了几个圈圈的波浪——瞧着好像是生气了,怪他一直没有开口为她说话吗?
和这些白痴说太多有损他的尊严啊。
下一刻他道:“我有一事要向诸位请教啊。”
他一说话,所有人都紧张,一脸“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转过脸来。
“我就想问问,”
燕绥指着那诡异女尸,“说是这种邪术可以令人心想事成,闻女官以此来求厨艺大进博得圣宠,可是这法术今天才实施,闻女官却已经在之前展示过很多次厨艺了。”
众人默了一默,发觉这果然是个问题,忽然有人道:“那是因为,这种法术的维持时间只有半年,而半年之后就要重新施术。半年之前,这位闻姑娘已经做过一次这种事,现在时辰到了,快要失效了,为了不露馅,只得冒险再来一次罢了。”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一个年轻的太监,穿着御门监的五品常服,迈着太监独有的鸭子步,带着一个垂着脸的太监,由龙翔卫引着进来。
龙翔卫报称此人是御门监一位副司官,因为得知了一些重大线索,特来向陛下禀告。那五品太监带着身后小太监向诸人施礼,文臻觉得两人身形都有些眼熟,待两人抬头,不由一怔。
前一个是唐瑛,后一个,竟然是刘尚。
唐瑛不用说,闻家比试时在她和燕绥手下吃了大亏,事后回到御门监,据说还被降级了,果然四品官衣已经换成五品。
但刘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臻上次出宫听说刘家在当地活不下去,离开了家乡,不知所踪,敢情这位失去了入仕的机会,某处又废了,竟然自甘下贱,干脆彻底净身做了太监?
文臻想起之前好几次的被窥视感,若有所悟。
想必是刘尚一直在远远窥视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