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被以姜宣為的大伙兒團團圍住問東問西。
結果正如大師兄所料,駱雪霜離宮後被王至跟上,一路捉迷藏,耽誤了時日。
聽她講完,姜宣確認道:「也就是說,大師姐最後擺脫王至的時候,給他指了錯誤的方向?」
駱雪霜點點頭,又嘆了口氣:「不過大內侍衛領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已經確定了咱們師門就在林江郡城外的山上。」
姜宣一點兒也不在意:「郡城外這麼多山,山上這麼多門派,且到處都有結界,他想找就儘管來。」
二師兄卻道:「找不到不代表不能出其他詭計,畢竟從聖旨上看,狗皇帝對你可是勢在必得。」
大伙兒的心提了起來,姜宣緊張兮兮地蹦過去問:「還能出什麼詭計?」
「誰知道呢?」二師兄攤手,而後笑著揉姜宣腦袋,吊兒郎當的語氣變得篤定,「但也沒關係,且拭目以待,反正無論如何,咱們都會幫你,絕不讓你再被狗皇帝搶去。」
此一言頓時令姜宣和大家苦惱盡消——
沒錯,他們停仙門雖逍遙散漫,可弟子們卻是實打實的本事在身各有所長,保護小師弟絕對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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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季恪果然「不負眾望」,在王至回京復命,稟告了尋找姜宣師門的種種難處,並進言道如此尋找確非良法之後,一夜失眠,「詭計」陡生。
再度派出王至,數日後準備就緒,傳姜守入宮覲見。
季恪在御書房給姜守賜座賜茶,十分溫和地說:「今日宣卿不為公事,只敘親情,畢竟如今宣兒不在,弟弟的職責便由朕來擔當。卿今年也不小了,操勞國事是一方面,自個兒的私事也得上上心,佳人在側,無名無分可不行。」
姜守:!
他知道季恪為了尋找姜宣,一定會拿他做文章,卻沒料到是做這樣的文章,更沒料到自己的私事已被查了個透徹。
他謹慎地坐在椅子邊緣,抬頭一看,季恪正以關懷表情對他微笑著。
「朕已命王至去你駐地接人入京了,是叫……謝寧對吧?林江謝家的後人,聽說才貌雙全,與卿十分相配。」
姜守如坐針氈,微微變了臉色。
季恪連忙笑得更加和善:「卿別誤會,朕做這些絕非要挾,只是想著查清楚了,才能更好地幫卿辦理此事。」
聽到這話,姜守不得不起身跪倒:「陛下言重,臣惶恐無地自容。」
季恪十分不贊同地「誒」了一聲:「快平身,坐下,稍安勿躁,且聽朕說。」
姜守只得遵旨坐回去。
季恪的神情正式了,說道:「林江謝氏書香門第,於太祖時入朝為官,忠君體國;太宗時位列台閣,後因犯言直諫,為太宗罷黜,太宗還專門言道『謝氏後人不可入仕』。哎,太宗當時一怒之下,未能仔細思量,後來亦愧疚了,私下裡常常提起謝大人的好,只是君無戲言,卿明白的。」
「朕自小就聽宮人提起這事,朕以為人才難得,敢於犯言直諫的忠臣則更加難得。天子雖然授命於天,卻亦是凡人,凡人就會犯錯。縱觀史冊,明君方敢於罪已。太祖太宗皆為明君,朕此言他們定會認可,他們未能完成的事便由朕這個子孫代為完成吧。」
季恪一頓,面露微笑,容色篤定,朗聲說道:「大寧兵馬大將軍姜守接旨。」
姜守一凜,離座跪倒:「微臣在。」
「朕賜大將軍姜守與林江謝氏後人謝寧於本年臘月三十完婚,婚禮事宜由禮部以親王規格籌備;賜謝寧進士出身,名冊入吏部應選;復林江謝氏士族戶籍,廢止『不可入仕』之制。明發全國,昭告天下。欽此。」
姜守:!!!
宣完旨,季恪恢復了聊天時的親近溫和,親自扶起姜守,又說:「大將軍夫人這些年來奔波在外,一定思念故鄉,朕特命婚禮酒宴按林江郡當地的菜品與口味置辦,需要的食材人力直接從林江郡調。」
聽來皆是好意,姜守卻幾乎汗如雨下。
明發全國的賜婚聖旨、從停仙門所在的林江郡調用大量人力與食材,聲勢浩大,他就算想瞞姜宣也瞞不了——即便僥倖瞞了,事後也會被知道,更會讓姜宣深深地遺憾悔恨——而一旦事前就知道,又是婚禮又是除夕,以姜宣對親情的重視……
願者上鉤,季恪此次是陽謀。
況且先不說聖旨無法違抗,這裡頭還另有一層意思——
其實謝寧那位在太宗朝入閣的祖輩是因為參與奪嫡才被罷黜並牽連了後人的。全族無法科考,書香門第卻落得個讀書無用的下場,家道就此中落,族人耿耿於懷,甚至有鬱鬱而終者。
謝寧也是一樣,空有才華卻無處施展,只能委屈在他軍中做個幕府。
其實當年的奪嫡之爭亦有許多曲折,孰是孰非很難講清,然而方才季恪短短言語,竟硬是把這件事化小,甚至直接定性為「犯言直諫」的忠義之舉。
季恪此等違背祖宗的決定,說好了是明君,說不好就是不敬不孝。
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了謝寧與謝氏最需要、也最重要的東西,只為見姜宣一面。
思來想去,姜守大膽道:「陛下有言在先,今日只敘親情,言行之坦誠令臣銘感五內,臣便也放肆坦誠一回。敢問陛下,此事一出,宣兒將如何揣摩陛下的初衷,陛下難道不在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