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哥说:“也好。”
又向身旁的一个叔叔说:“陈钧同志,你和冬子妈去柳溪,晚上进去,下半夜就出来。”
说着拿出一颗手榴弹给陈钧叔叔,陈钧叔叔把手榴弹掖在腰里。
妈过来看了看我说:“冬子,莫乱跑,妈有事去,明天就回来。”
妈妈刚才向修竹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就高高兴兴地看着妈妈向山下走去。
第二天上午,妈还没回来。我问修竹哥:“哪儿是柳溪呀?”
修竹哥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在那边,远着哪!”
我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断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太阳快要落的时候,我见山下走来一个人。我一看,正是和我妈一起到柳溪去的那个陈钧叔叔。我就问他:“叔叔,你是从柳溪来的吗?我妈妈呢?”
陈钧叔叔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就把我抱了起来。我想,这叔叔好怪哩,为啥不说话呢?他抱着我来到一棵大树下,见修竹哥在那里,把我放下来,还是什么没
说,一下子就坐到了石头上。修竹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然后才问陈钧叔叔:“柳溪的情况怎么样?”
陈钧叔叔长长地抽了口气,又把我拉在他的怀里,还没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
“怎么啦?”
修竹哥的脸色白了。
“冬子的妈牺牲了!”
“啊!”
我先是一愣,立即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向着柳溪的方向跑去。陈钧叔叔忙过来把我抱住:“你哪去呀?”
“我去找妈妈!”
“你不能去!”
我要去看我妈,我不愿陈钧叔叔抱住我,他不放我,我就乱踢乱蹬,陈钧叔叔还是把我抱了回来。
“妈妈!”
我大声哭着。陈钧叔叔把我安放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修竹哥向他说:“陈钧同志,你快把具体情况谈谈。”
陈钧叔叔说:“我和冬子妈是夜间进的柳溪,我俩串了几家,把当前的斗争情况和群众讲了,大家心都很齐,要坚决和胡汉三斗。可是当我们串完了最后一家,准备出庄的时候,一下子碰到胡汉三带着一群白狗子向我们包围来了。我扔出了唯一的一颗手榴弹,和冬子妈向庄外跑,可是敌人死死地追着我俩。正在紧急的时候,冬子妈一下把我推到一条小河沟里,让我顺着河沟往山边跑,她就伏在河沟旁,从地下摸起石块向敌人打去。我喊她快跑,她却高声地向我说:快回去向组织报告,别管我!’说着她一面向敌人扔着石头
,一面朝远处走,把敌人引到她那边去,掩护我脱了危险……”
听了陈钧叔叔的叔说,站在我周围的赤卫队叔叔们全都显出敬佩的神情。
陈钧叔叔接着说:“为了探听冬子妈的消息,我没有立刻回山上来。天亮的时候,我装作一个过路的人,又转到柳溪的庄头上。听乡亲们讲,冬子妈不愧是个共产党员,从她被捕起,一直没张过口,什么也没说。胡汉三对她没办法,就把她吊在大树上,下面架起一堆火。庄里的乡亲们高喊着向大树下涌,要救冬子妈。可是胡汉三让保安团白狗子端起了枪,四下里站了岗,老乡们都闯不过去。这时冬子妈见来了很多群众,她张口说话了。她高声说:‘乡亲们,莫要害怕,白狗子天下长不了,红军就要回来的!你们不要听胡汉三的话,不要给他们粮,不要当保安团……”
后来,树下的大火烧起来”
陈钧叔叔讲不下去了。
这时,我的眼前像燃起一堆火,在那火光里我看见了我妈妈:她两只眼睛大睁着,放射着明亮的光彩。她的一只手向前指着,在她的手指下面,胡汉三害怕地倒退着。妈妈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举起来,像前天晚上那庄严的宣誓。火光越来越大了,妈妈浑身放着红光赤卫队员们一个个铁着脸,握着拳,忽然一个同志说:“吴书记,下命令吧,下山去把胡汉三他们消灭掉!”
“打
吧!吴书记!”
高山上爆发着赤卫队员的喊声。
“给我妈报仇!”
我向着修竹哥哭诉着,“下山把胡汉三和白狗子全杀死!”
修竹哥考虑了一下,下了决心:“对胡汉三这样凶恶的敌人应给予狠狠的打击,一来可以煞一煞敌人的凶焰,二来对周围的群众也是个鼓舞。”
他下达了命令:“集合!”
赤卫队员们,立即雄赳赳地在大树下列好队伍。他们把乌黑的钢枪扛在肩上,把雪亮的大刀提在手中,梭标的红缨迎着山风抖动,人人脸上闪着复仇的光焰。赤卫队要战斗去了!要去杀胡汉三了,要为我妈报仇去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大步走到了队伍的末尾,也直挺挺地站在队伍里。
队伍出发的时候,修竹哥让一位上年纪的赤卫队员和我留在山上,他说:“冬子兄弟,你留在山上吧,现在你还扛不动枪,等你长大了,再和我们一起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