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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肤色很白,微胖,像个任由人搓圆搓扁的团子,手上捏着传单,按理说没有什么威慑力,可刚才桀骜不驯的袁睿竟然听从了他的话,暂时收起了獠牙,对那个人说:“明明是他先惹的我。沈旭风,是不是我姐让你看着我?”
沈旭风推推眼镜,算是默认了袁睿的猜测。随后向宿舍里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张手中的传单,介绍道:“我是志愿者协会的,希望大家了解一下我们的义工活动。有到孤儿院养老院的,都算志愿时长……”
翟望岳正无聊地想把传单丢到一边,却被“养老院”
三个字绊住了手脚。申路河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恍然大悟:义工可能是他混入鸿光养老院的最好机会。
于是他接近沈旭风,假装饶有兴味的样子:“我挺感兴趣的,能展开说说吗?”
沈旭风当然乐意之至。两人到了宿舍门外,翟望岳要了他的电话号码,看似无意地问:“沈学长,具体是去哪个孤儿院和养老院?”
“鸿光养老院。”
沈旭风笑道,“毕竟月城市内相似的地方就这么几个,我们学校和鸿光养老院有协议,否则还真进不去。”
说罢,还给翟望岳展示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学生和老人亲密地站在一起,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
袁睿很快出去了,甩了两个人替他整理东西。申路河把书桌装得齐整,见翟望岳推门进宿舍,将椅子转向他的方向,语气略微上扬:“你坐下,看看晃不晃。”
翟望岳按照他说的做了,木质的座椅固然坚固,但坐上去也舒适不到哪儿去。翟望岳转过身单手放在椅背上:“沈学长说了,他们去的就是鸿光养老院。我已经报名了。义工从下个星期开始,每周一次。”
申路河耐心地听他解释,不知不觉间手指紧紧握住了椅背,扣到指节发白,直到注意到了,才徐徐地松开。
翟望岳望着那只手,他用各种方式触碰过,用眼神纠葛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他即将抬起手覆盖在申路河的手背上,可在付诸行动的最后一刻还是按下了暂停键。
第14章
这是为什么呢?这个动作也太奇怪了。翟望岳挑了挑眉:“申哥,你不是说不想让我牵扯进调查吗?现在你还求我吗?”
申路河一愣,随后向翟望岳点头:“对不起,小望。”
这下轮到翟望岳不知所措了。申路河神色自若,匀速地接着说下去:“上次的事是我自以为是,说的话也不好听。如果你还是耿耿于怀也没什么,就是怕你心里的事太多。”
翟望岳看着他真诚的样子,当时他并不明白对于申路河来讲,自尊是一个不大昂贵的事物,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自尊去弯弯绕绕地内耗。
中午饭之后,雨停了,申路河也离开了学校,还没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翟望岳就有些许的怅然若失,站在原地等到申路河的背影完全消失。
真像一幕烂俗的偶像剧。他自嘲地想。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代入那种关系——代进去了,才会有大麻烦吧。
虽然天空依然阴郁,柏油的路面湿漉漉的,几个充满污水的泥坑正在等待着倒霉的行人,但,至少雨是停了。翟望岳领完教科书之后天已经半黑,但晚霞竟隐约地从大楼之后浮了上来,这时翟望岳的手机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那平凡无奇的三个字竟锤中了他,让他心惊肉跳了两秒。
申路河,这个点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找自己?翟望岳想了几个理由,飞速地接了电话,在申路河声音透过听筒来到他耳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好像忘记了怎么说话,舌头都打结了:“申哥?”
该死,他现在这幅愚蠢透顶的样子简直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翟望岳想。
“小望,出校门一趟,我在门口。”
申路河拎着袋子道。他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匆匆地丢下一句“我马上来”
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想必是翟望岳当即扔下了电话,马不停蹄地来了。
校门口充斥着手拉着手的情侣,申路河对他们的来历没有兴趣,全身心投入在爱情中的感觉,他也经历过,如今只剩堵在胸口的遗憾了。
他还真是搞不定翟望岳这家伙了,申路河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他口袋里又装上了香烟,他下意识地摸过去。
这当然不是个好习惯,不仅伤身,而且二手烟的气味也很令人不齿。但是翟诚岳死后,这个爱好死灰复燃。肉体上的污染至少比精神上的反复搓磨轻松百倍。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要是你还在,会怎么对这个弟弟?”
申路河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翟望岳到达的时候,申路河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微张的唇间吹出一口烟气,弥漫的暗色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他一时间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正直和干净,微垂的眉眼掺杂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令翟望岳看不懂的东西,像迷蒙的夜色里沾染了灰尘,在他眼中飘动,随风散开又聚拢。
看到翟望岳,申路河像被抓住抽烟的学生一样,生怕被发现,火速地灭了烟,一气呵成地塞进垃圾桶,对翟望岳欲盖弥彰道:“这儿蚊子太多了。”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翟望岳:“我不是说,再见到你的时候送你礼物吗?喏,给你。”
翟望岳接过去一看,是一台照相机,很有点昂贵的牌子——反正翟望岳自己大概是舍不得买的。装在白色的盒子里,像在自己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