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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哥,没用的。”
那只还带着针孔的手拽住申路河,差点拉得他一个趔趄,下一刻,他已经与那张熟悉的面孔相对着,坐在了病床床沿。
似乎是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再也没有必要向他隐藏什么,翟望岳的目光像个深渊,将他的影子全部吞没其中,他再度开口:“我想你很久了,申哥。从……从你和我一起去若水县开始吧。”
他换了口气,别扭的少年这辈子就没有说过这么真诚的话,幸好申路河的素质不允许他随意地打断别人,于是翟望岳得以接着说下去:“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推着走,没有主动追求过什么,我哥说的话,也有对的,也有不对的部分——是我喜欢过的任何东西,都被压抑下去了。也是压抑的太久了,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一直在看着你,惴惴不安地等待你留下一点回音——一个笑容也好一句话也罢,我都会把它们记录下来,都保存在我的相机里了,到夜晚的时候再拿出来反复品味……那种感觉就像,胸口堵了带火的鱼刺。”
“申哥,别人有没有夸过你好看?在我看来,你长得太符合我的审美,连头发丝都是。申哥,我总有种感觉,我们才是同类,是唯一能够理解对方的人,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握着申路河的肩膀,输出了一大堆毫无逻辑,乱七八糟的语句,简直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夺了舍,待到一切话语都油尽灯枯,他在申路河眼睛里如数见到了自己不堪而狼狈的模样。
情绪退潮,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可怜而好笑了,像个神经病一样,噗一下笑出了声。
“个表,现在明白了?”
申路河没忍住骂了一句最脏的,“你也知道,感情是不能用哀求得到的,你以为你是谁,因为爸妈不给你买糖而撒泼打滚的幼儿园小孩吗?唉。”
申路河垂下头,避开翟望岳炙热的视线,让雨季湿而凉的空气浸润他的大脑。然而,他话语的最后,依然藏不住一般,流露出一点温软的同情,他身上的市井气就在一次叹息之间消失殆尽,他还是那个老好人似的,会在喧闹的家属面前撑着黑伞,宣告一生的旅程就此终结的入殓师。
翟望岳却敏锐地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是的,哀求没办法带来他所渴望的感情——可是同情和可怜可以。
于是他握住申路河抽过他一巴掌的手,感受着分明的骨节,默默贴在了发烫的脸颊上,他对着镜子实验过,自己随着视线上扬微微抬起眼皮的样子最具有杀伤力:“这样,那你还是可怜我吧。”
青年的双眼里忽然点燃了高光,像雨丝最终稀稀疏疏地落入了这双水塘一样的眼睛,变得潮湿,而且反光。
申路河抽离了自己的手掌,不为所动:“发烧好了吗?跟我去看你哥,有本事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月城市的监控相比八年前密集了许多,查找失踪的人口也更为便捷高效。就在这个落雨的夜晚,程见云找到了那个生死未卜多年的男人。
对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她第一眼不能确定,同时又调取了其他路口的影像,这一次,男人的脸完整地暴露在了监控下。
程见云保存了男人的正面,侧面多个角度的图像,打算把新的发现告诉姜队。
姜溯也还没睡,她手上的案子太多了,就在刚才,追踪彭飞的人同步她全新的进展。
虽然还未被审判,但彭飞已经完全被抽走了骨头,换成了畏畏缩缩的发抖模样,张开嘴是一口糟黄的牙,他唾沫飞溅地攀咬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不是我想赌,一开始龙哥也告诉我这是赚钱的门路,我不懂啊,就信了他的话,要抓就去抓他,怎么,不敢?也对,毕竟他的后台是……”
审讯人员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后台是谁,说清楚!”
然而彭飞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谢雨枫,哼,那娘们儿也不干净,我替她办了事儿,现在她拍拍屁股就离婚——门儿也没有!”
审讯人员补充了一点内容:我们刚发现彭飞在药店的消费记录,是一种与心脏病药物混服能引起过敏的药品。
他本人并没有相关病史,根据他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他的单位里就有一起离奇的死亡事件——
翟诚岳的坠江案。
当时这事儿并不是姜溯负责的,就被当作一件普通的事故翻了篇,姜溯连夜翻查了卷宗,才发现这次事件和彭飞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根据同事的叙述,由于观念的分歧,彭飞确实和翟诚岳有不少的恩怨情仇,但,就算这是他的动机,那这又和他的妻子有什么联系吗?
怀着这样的疑窦,姜溯接着往下看彭飞的供词。到了后面,彭飞的情绪也变得不稳定:“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出去,要是能把谢雨枫拉进来就更好了,我们两个人都别想好过!”
除此之外,再没有有用的信息。
雨已经停了,月城的气温一落千丈,一些常绿的叶子在降温前没来得及落下,就会染上一层薄霜。秋日的天空是一片淡墨一样的灰,失去了纵深感,配合着枯枝
墓园显得更加清幽了,向树林深处望去,无端地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而申路河很明显已经习以为常,这里的每一块石板,他都用双脚丈量过。
他目的明确,拎着翟望岳的领子把他按到墓碑前:“怎么不说话了?”
从仰视的角度,就连申路河柔软的面部线条都镀上了一层冷意,他接着说:“继续,把你对我说的话,对你哥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