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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沧有一张苍老的面孔,眸子却清澈如少年,眼底透出凌厉的光,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步安与他对视少倾,气势竟也不落下风,殿内鼓噪声不绝于耳,这两人却站在大殿中央,仿佛怒浪中的礁石,丝毫不为所动。
四周落座的群豪之中,有那舍难与仰纵等一众高人也同样纹丝不动,只是心中难免惊奇,这天姥步执道小小年纪,先不说修为如何,单是胆色气度便已经远同辈中人。
对峙只维持了不久,便被一声哭泣打断,步安回过头去,只见点星殿的大门外正站着个清秀之极的小书童,只是脸上早已经哭花了——不是素素又能是谁?
这小丫头大半年没有见过自家公子,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今日劫后重逢,又恰好撞见大殿里“公审”
公子,心中自是百般委屈,千般不忿。
却不料步安一眼瞧见她,竟然咧嘴一笑,笑得轻松之极,仿佛眨眼间回到了去年春天,与素素并肩坐在天姥山后崖上的乱草中,看着暮色下的群山一般。
这笑容实在感染力太强,以至于素素竟也破涕为笑。
“大胆!点星殿前,何人啸聚?!”
一声断喝,打断了步安的思绪,只见两位守在门外的大儒,试图挡住气势汹汹的七司队伍。
“滚!”
“你敢?”
“敢”
字尚且停在天姥大儒的口中,便有几柄长剑从七司阵中刺出,迅如疾风,气势如电,逼得那位大儒急退。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大约是没想到这步执道带来的江湖人竟有这等身手。
事实上,方才出剑之人,不过是七司白营中两位丹玄羽士而已,只因道家丹玄修的是力量与度,配合七司日夜合练,已然熟稔之极的阵法与剑术,实在霸道之极,若论奇袭,空境之下,难遇对手。
而七司白营惯打先锋,杀气十足,这几柄长剑一击不中,立即衔尾而上,霎时间五道人影划过五道曲折的轨迹,或从左至右,或由下而上,交织出诡异的剑网,如空气突然被剑光割断。
剑影大盛之时,突然间又有百十张黄纸如影随形,正是道家符玄中的土遁符、障目符、追影疾风符、幻形分身符……这符文贴上人身时便即生效,瞬间产生炸裂般的辅助效果。
这是七司蓝营统领游平迈入空境之后第一次出手,素来道家六玄中,看似最为鸡肋,而一旦迈上空境,便不可同日而语的符玄,也在道家远走昆仑墟两百多年后,头一次震荡江南修行界。
说时迟那时快,两位天姥大儒哪里料得到,这群市井江湖中人竟敢在天姥山上撒野,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一时间肝胆欲裂。
眼看要血溅五步,步安冷哼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那些或土盾、或潜行,又或是化作漫天光影的人形顿时戛然而止,从各个不同的方向退了回去,没有丝毫犹豫,动作之齐整,之痛快,仿佛在向众人演示,什么叫令行禁止。
而与这声“住手”
同时生的,还有近在咫尺的怀沧的左手。
只见这白须白的老者,身形一动不动,只是负在身后的左手,向着殿门方向轻轻一扯一挥,方才退到一半,眼看已经来不及躲开的两位大儒,便如同被牵着线的风筝,朝殿内疾飞;紧接着殿门方向的空气如同被夏日骄阳晒得扭曲变形,磅礴无匹的巨力朝着身形正退到一半的五位白营羽士袭去!
殿内外目睹这一幕的江南群豪,不禁惊叹出声,心说天姥书院也当真是没落了,那步执道带来的帮手,虽说修为了得,可毕竟是江湖草莽,竟然逼得天姥山长亲自出手……虽说这五人在怀沧面前,必定没了活路,可终究是给步执道挣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