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爸爸领着巴娃兴冲冲地去学校报到。
学校是一排长长的瓦房,青瓦白灰墙,并排着好几个教室,每个教室都有同样的窗户和门,走廊是灰水泥色,隔一间教室的距离就有一根柱子站在走廊上。这跟家里的土坯房子完全不同。学校土操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最让巴娃挪不开眼的,是一个崭新的水泥台子上有一根银光闪闪的铁棍,它好高,直插蓝天,一块红艳艳的大方布迎风招展。“真红啊!”
巴娃心里想。
报道遇到了谁,说了什么,教室安排在哪儿……巴娃全然不记得。回家的路上,巴娃和爸爸两个人都很兴奋,各说各话,爸爸细数老师看起来“人意”
(形容人待人和善)不错,巴娃在讲她看到的全新世界。
一进家门,妈妈正在给弟弟哺乳。妈妈撸起她的衣襟,露出她丰满而洁白的胸脯,坐在大椅子上,一只脚搭在一条小板凳上。弟弟正埋头啜饮,听见动静,松开了嘴,那流淌着的乳汁就滴滴答答着,等着弟弟再次把她含进嘴里。弟弟回头瞅了一眼,不负期待,重新含进嘴里。
这个场景每天在家里上演,伴随巴娃整个幼年时光。然而成为一名小学生的今天,巴娃却意外看得出了神。
“这有酥糖,你吃不吃?”
妈妈见巴娃瞅着妹吃奶笑了,用嘴努了努,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堆白色粉末。
巴娃看着妈妈,又看着那堆粉末,心想:这跟爷爷给吃的一样。停顿了几秒钟后,她伸出小手指捏起了一撮,侧过脸张开嘴,正准备吃。突然,手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量打了下去,“你这孬包女,当真是酥糖啊,叫你吃你就吃啊?”
妈妈把眼睛瞪着秃噜圆,警戒地说道,“不怕脏啊?”
巴娃吓得呆在原地,愣愣地站着。
妈妈低下头,宠溺地看着妹,一边轻抚一边笑,“你这个大巴姐姐,连妈妈腿上刮下来的死皮都要吃呢。”
巴娃重又看了那堆粉末,再看看妈妈的小腿,一道道刮过死皮的白色痕迹赫然留其上,就像秋天大扫把扫过土场院留下的印迹,虽然干净,终究掩饰不了场院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是尘土的实质。
弟弟没有咽下最后一口吸出来的奶水,就侧脸朝姐姐笑开了,因为那个“大巴姐姐”
的称呼实在有趣。可正是这一猛然地动作,妈妈那丰富的乳汁像一柱细细的喷泉一样射了出来,像一把水刀斜砍过巴娃的脸,从右眼滑过右脸,滑过鼻翼,滑过嘴唇……是的滑过嘴唇,它悄悄地渗了进去,掠过齿间,到达了舌尖。
虽然只是轻轻地,但她咂了咂嘴。
“妈妈的奶水甜吗?”
妈妈见状,笑着问巴娃。
巴娃不说话,站着,再慢慢用手擦去了脸上的奶渍,每擦一点都往裤子上蹭一下。她很想把每一滴都送进嘴里细细品尝,但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不要这么做——她是姐姐,是大孩子,而且今天开始是一名学生了。
在那个刚刚吃饱饭的年代,孩子们平时很难有各种零食过嘴瘾。巴娃也只有表现极好的时候,才能得到爷爷的小点心。难怪爷爷给巴娃什么,妹都不在意,原来他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妈妈的乳汁——那是难以形容的清香与甘甜。巴娃喝过妈妈的奶水,但她不记得了,只这溅出来的一滴,她却回味了一生。
吃罢晚饭,妈妈为了节约用电,就会早早地催促家人去睡觉。虽然巴娃还想把第一天到学校的见闻说一说,但转眼堂屋里的灯已经灭了。
爸爸、妈妈和弟弟去到南屋,北边爷爷的房门半开着,巴娃一时间有些恋恋不舍,她局促地站在黑暗中的堂屋,看着妈妈房门槛漏出来的暖暖的光,门后边是一个与爷爷清冷寂静的房间截然不同的世界。不一会儿,那里就传出了一家三口嬉笑打闹的欢乐声响。
巴娃静静地听着,直到爷爷呼唤声起,“菊妹(爷爷给取的小名儿,因为秋天菊花盛开),来呀,来给爷爷焐脚哦。”
“咦?死女哪还没去睡啊?!”
爸爸询问的声音骤然响起。
夺路而逃,开门、关门、脱衣、上床、关灯、钻进老头子的被窝,巴娃一气呵成!
正如从此以后她所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