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的春节颇不宁静,谁也没料到,这场由辰山县次现的高考顶替时间迅在全省蔓延,以至于盖过了春节的风头,牵扯出数百人。估计这也是高主任当初万万没想到的。
无数的学子写信向上面反映,寄给报社、广播电台。省报每天都要收到成千上万像雪花一样的信件,根本来不及一一查看。像路明惠他们这些媒体人更是没闲下来,跟着调查小组,全省跑。
这场声势浩大的调查活动在全省铺展开来,辰山县却因为现早,查得早,最先在这场风波中平静了下来。
但梅书记还是不大放心,每天第一时间看省报,听收音机,唯恐错过了外面的信息,教育局的干部们也风声鹤唳,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到高主任的案子中。
为了表示辰山县坚决惩处高考顶替的决心,高主任等一众人的案子很快便被判了下来。以高主任和北丘公社主管教育的副主任为的主谋被判15年有期徒刑,相关涉案人员分别判处51o年的有期徒刑,有关领导因为失察之职,分别予以警告和降职处分。
余思雅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腊月29那天,她带着沈红英和沈建东一块儿去公社采办年货,路过公社时,王书记拉着她,告诉她的。
余思雅知道后,有点诧异,这个年代判刑比后世严重多了。不过也好,经此一事,以后还有动歪心思的,想想高主任等人的下场,很多人都会掂量掂量,至少几年内,辰山县估计是没人敢对高考成绩动脑筋了。
告别了王书记,余思雅带着弟弟妹妹去供销社,路过邮电局的时候,邮局的工作人员探头出来,扯了一嗓子“余厂长,有你的信和包裹。”
谁会给她寄信和包裹余思雅只一想约莫就猜到了人,招呼沈红英姐弟一块儿过去。
进了邮电局,工作人员从柜台后面,抱了一个很沉的包裹出来,放在台子上,又找出一封信,递给余思雅“余厂长,那,这是你们的包裹和信,麻烦你签个字。”
余思雅在领取包裹和信的地方签了字。
邮电局工作人员又从信件堆里翻出一个信封,问道“余主任,你认识谁叫沈红英吗我看地址是你们村的”
余思雅刚签完字,放下笔,诧异地扬了扬眉,侧头看沈红英。
沈红英小姑娘的脸囧得通红,手足无措,在棉袄上擦了擦手背,呐呐道“嫂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
工作人员看他们这副严肃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这地址好像跟余厂长你那封信的是一样的,小姑娘拿着吧。”
沈红英接过一看,果然是从南边来的信,她抬起乌黑的眼珠子,不解地问“哥干嘛还要单独给我写一封信啊,浪费邮票钱”
沈建东嗤笑着从她手里拿走了信“你是不是傻啊,哥才不是单独给咱们写信呢,他是单独给嫂子写信。”
这下轮到余思雅脸热了。她板起脸,故作正经地说“瞎说什么呢,快点把东西抱进背篓里,别堵在这里妨碍人家工作。”
看了一场好戏的工作人员心说连忙摆手,心说,一点都不妨碍,能看到余厂长的八卦,值
沈建东赶紧将包裹抱了起来,掂了掂“挺沉的,哥到底寄了什么,这么大一包。”
余思雅也很好奇,不过在外面也不好拆开,便说“红英,把背篓放下来,让建东背。太沉了,就背着走吧。”
沈红英赶紧将空背篓放了下来,沈建东包裹放了进去,几乎塞了大半个背篓。
余思雅问沈建东“还很沉吗要不我去借个自行车”
“不用,嫂子,这点东西我还是能背得动的,顶多也就二三十斤。”
沈建东得意地扬起眉毛。
二三十斤也不轻了,余思雅提议“你坐在石头上等一会儿。我跟红英买好东西回来找你,咱们再一起回家。”
沈建东没有意见,余思雅便拉着沈红英去买年货了。
说是买年货,但其实买的东西并不多。一是因为公社供销社不大,里面主要供应的是村民们的日常所需,有点像后世的小卖部,能买的东西有限,再就是,过完年他们就准备进城了,也不宜备太多东西,不然用不完放在家里也是浪费。
两人先去肉联厂花三斤肉票买了肉,又买了一些不要票的内脏猪下水和骨头之类的。然后去供销社买柴米油盐和过年招待小孩子的零食,水果糖、饼干之类的。
买好这些,她们就去跟沈建东汇合,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碰上了同村的婶子,她看到余思雅三人,连忙说道“余厂长,余厂长,你们去公社了啊你家里来了客人呢,拎着东西站在你们家门口不走,挺俊的一小伙子”
说着,目光还在沈红英身上打转。
“这样啊,谢谢婶子,我们马上就回去。”
余思雅笑着应付道。
等婶子的背影一消失,沈建东立马像一只护食的狼狗,凶神恶煞地问同胞姐姐“你老实交代,你在学校都干了什么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沈红英比窦娥还冤,差点哭了出来“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余思雅安抚他们“行了,建东,未必是来找红英的。而且红英16岁了,过完年都17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这样凶。”
又安慰沈红英“也许不是来找你的,你别怕,咱们回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放心吧,还有嫂子呢。”
沈红英这才止住了眼泪,“嗯”
了一声。
但本来高高兴兴去公社办年货的姐弟俩,这会儿也都不说话了。
余思雅有点头痛,也没管他们。她倒不担心这姐弟俩关系交恶,这几年他们俩相依为命,感情很好,便是有点争执也很快就会和好的。
她愁的是另外一件事,沈红英和余香香都进入了青春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可沈红英没有母亲,没人教她姑娘家的事,余香香虽然有妈,可想起胡桂花的陈旧思想,余思雅也不觉得她能教余香香什么有用的知识。
所以只能她给两个青春期的小姑娘做性辅导了可怜她活了两辈子,连男人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结果却要来做这种事,光想余思雅就觉得有点不自在。
好在姐弟俩在赌气,没现她的反常。
一路无话,走进村,他们就看见家门口果然站了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两只手分别拎着一个包,右边的要大很多。
走近了,余思雅才认出了对方“杜锋年”
不是余思雅眼神不好,而是杜锋年的变化太大了,及耳的凌乱头剪短了,显得精神了许多,嘴边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还是比较旧,但只有一两处不大起眼的补丁,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跟第一回见到的落魄农民形象相去甚远。
“余厂长,你好,没打招呼就来拜访你,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