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是文科班的,班上的男生很少,连篮球赛的人都凑不齐,运动会项目多,就更是缺人,班里几乎把一个男生当五个用。
顾淮当时只报了铅球,其他人报的多,所以他最后被体育委员强制要求参加学校的五千米长跑。
学校每年的运动会都很正式,这次加了高三学生参与,规模更是空前盛大。
上午八点,学生们在操场外集合完毕,他们排着队伍入场,打头的是校国旗队,他们穿着军装,举着国旗,带领着身后的学生方阵,绕着操场跑道,路过看台和主席台,最后在操场草地上站定,国歌响起,国旗在歌声中冉冉升起,歌声落,无数只彩色的气球飞上天空,学生队伍的后面,礼炮炸响,带出数条彩色的彩带,校领导在礼炮声中,宣告运动会开幕。
学生方阵往两边散开,腾出一片空地留给开幕式表演,精彩的演出结束后,学生方阵退场,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因为也有其他不少学生身兼数项,学校把五千米这一项放在了最后一天,顾淮先比了铅球,然后就可以回到观众台等最后一天的项目。
五千米比赛的发令枪响的时候,跑道上数十名同学一齐出发,因为全程很长,大家都没有用全力,而是尽量保留着体力,在长跑里,就算耐力不行,如果前期能保存好体力坚持下来,也有可能能拿到好成绩。
但是顾淮属于那种既没有耐力,也没有体力的人,即使从开始就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他的体力还是迅速告急。
他刚上高中的时候是个胖子,别说五千米了,就是中考时的一千米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赛程刚刚不到一半,顾淮就落在后面被人套了圈,路过看台的时候,他听着大家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广播台也在不停的念同学投的加油稿,他唯独没有在自己班级的位置听到给他加油的声音。
他只听到有人说,“谁让这个胖子去跑五千米的,刚跑两圈就被人套圈了,真丢人。”
“那不是没人报才让他上的吗,你行你怎么不报?本来就是凑数的,别挑了。”
“我去跑也不会这么丢人。”
顾淮无力地勾了勾唇角,肺部因为呼吸的紊乱疼痛起来,双腿也慢慢像灌了纤一样沉重,不断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被所有人套了一圈,被第一名套了两圈。
半个小时过去,基本上大半的选手都结束了比赛,剩下的也基本都到了最后阶段,只剩顾淮,刚跑完一半多一点。
等到所有人结束了比赛,顾淮还在跑道上坚持,因为这是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大家都等着项目结束看完闭幕式去吃晚饭或者早点回教室学习,开始有人发出不满的抱怨,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都落后那么多了还跑什么啊。”
“就是,早点弃权吧。”
“他那样跑不完都很正常,干嘛一定要坚持。”
放弃吗?顾淮的心开始动摇,他现在已经是在靠着本能下意识的摆臂抬腿,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昏沉的,连腿都没了知觉,胸腔里的疼痛到达顶峰,已经习惯到似乎不疼了,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喉口处是浓重的血腥味。
在他整个人几乎要栽倒过去的时候,操场的喇叭响了声,是主持人开启话筒的声音,
“下面读一条来自高三匿名的同学给高一(3)班顾淮同学的加油稿。”
女主持的声音清亮,音响里的声音打破了让顾淮几乎感知不到外界的无形的屏障,清晰地传进顾淮的耳朵里。
加油词具体说了什么,顾淮其实没怎么听到,他只知道这个叫宋盈夏的学姐,鼓励他坚持下去,告诉他即使无缘胜利,能坚持到最后也是很厉害的,因为坚持拼搏,不抛弃不放弃才是体育精神。
他艰难的回头想看看主持台那边,想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个给他写加油稿的人,但是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和她脑后高高扬起的马尾,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每根发丝都发着光。
最后,顾淮跑完了整个五千米,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他一头倒在了操场的草地上,不顾满嘴的血腥味,脑子里只剩下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班主任过来给他递了水,他一口气喝了一大瓶,被扶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抖如筛糠,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运动会结束,大家四散开来,有的去食堂有的回教室,顾淮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主持台前,两个主持人还在收拾桌子上的稿件和大家投稿的纸条,顾淮急切地询问,
“同学,请问你知不知道给我写加油稿的是谁?”
女主持对他有印象,也认识投稿的同学,但是因为人家投稿要求是匿名,所以她摇摇头,“稿件是匿名哦同学。”
“我,我只是很感激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
女主持不肯说,但是把那张纸条抽出来给了顾淮,“是谁我不能说,但是这张纸条就留给你做纪念吧,你很厉害。”
“谢谢你。”
顾淮带着这张纸条回到班里坐下来才仔细看起来,那是一张随意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都不很整齐,字迹也显得有些潦草,但是顾淮却将上面的话刻进了自己脑海中,
“胜利是所有人的渴望,但不代表只有胜利值得被歌颂。”
“体育精神不仅仅是更高更快更强,更多的应该是永不言弃。”
“我相信你能完成这项或许艰巨辛苦的任务,加油,顾淮同学。”
顾淮生怕它破损或者褪色,把这张纸拿去过了塑,每天都要将这张纸看一遍,他开始坚持运动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