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林遥韵原本还满面怒容,听得她说话的声音之后却是止不住笑了起来,“你……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哈哈哈。”
阿嫣听出林遥韵笑声里的嘲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是依着林遥韵的意思,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
很明显能听出来,此时的阿嫣已经尽可能地将那三个字字正腔圆的念出来。
只是腔调却依旧很是奇怪。
除却林遥韵之外,还有好些个世家小姐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原本他们就已经在悄悄谈论着与阿嫣相关的事,林遥韵这边动静又不小,自然很容易便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当听到阿嫣说话的口音之后,边上那些个世家公子小姐都禁不住笑了。
那种直白的恶意更是让阿嫣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但林遥韵原本就是故意要让她难堪的,又怎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了她,于是更是故作好奇道:“对了,我听说阿嫣姑娘初来上京时,竟是全然不懂规矩礼仪的,若是遇上了人要行礼,也不管眼前人到底是何种身份,便跪拜于地向人行礼。”
“我倒是从不曾见过这般人,不知阿嫣姑娘能否让我开开眼,向我行上一礼啊?”
前面是嘲笑人,此时却有了折辱人的意思。
虽说从前阿嫣确实是如同林遥韵所言,遇上了人要行礼便只会跪下磕头,但那时的她确实是不懂这些规矩礼仪。
如今她来到上京这些时日,即便不曾刻意学习,耳濡目染间亦是已经知晓自己从前的举动有多么可笑。
林遥韵却依旧让她下跪,这可不就是羞辱她了么?
阿嫣站立于众人之间,头低得极低,牙齿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见她迟迟不曾有动作,林遥韵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冷笑一声道:“之前不是见了人便跪吗?怎得如今却跪不得了,难道是我的身份太低微,所以不配让阿嫣姑娘跪下?”
又道:“你若不跪,这事便是过不去了,你若是跪下诚心诚意地与我道个歉,我也就不与你再计较下去。”
阿嫣终于抬眸看向眼前人,眸子里已经有了潋滟水光。
瞧着让人止不住心生怜惜。
但林遥韵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下却只会越发厌恶,她上前一步道:“阿嫣姑娘何必这般做派,倒是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明明是你没瞧见路撞翻了我的茶水,如今我让你道个歉,难道还错了不成?”
到这时候,阿嫣不跪下显然是不行了。
而江奉容也实在是瞧不下去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不明白谢嘉莹所谓的“好戏”
到底是什么的道理。
她皱眉道:“嘉莹,这便是你邀我来看的戏吗?”
谢嘉莹神色颇为得意道:“对啊,你瞧瞧那阿嫣的样子,哪里还有从前那嚣张的模样?我就是要好生教训她一通,让她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场!”
“你……”
江奉容实在不知到底该如何说她才好,于是索性拨开她的手要走上前去替阿嫣解围。
虽说她也总觉得阿嫣并非是那种没有心机的女子,但若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柔弱女子这般受辱,她也是看不下去的。
但她没走几步却被谢嘉莹拉住。
谢嘉莹神色气恼道:“江姐姐,上回你不是说了你相信我么,既然你知道那次我不曾做过害她的事,她却将这罪名安在了我头上,害得我被兄长好生责骂了一番。”
“如今我只不过想让她丢丢脸罢了,怎么都不行了?”
江奉容叹了口气,却也不知到底该如何与眼前人解释清楚。
而正在此时,阿嫣瞥见一片墨色衣角临近,心下很快有了主意,于是心一横,当真是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林遥韵的方向跪了下去,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林遥韵得意一笑,弯下腰身道:“这便对了,你如今虽然算是半个谢家的小姐,但是与我们这些人是比不了的,与嘉莹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今日我便是要让你懂得,你不过是运气稍稍好些,但什么也改变不了你始终只是秦川城那个农户女的事实!”
林遥韵的话音方才落下,就见有人将一件黑色的外衫罩在了阿嫣的身上,她正觉奇怪,抬眸看去,却正好对上谢行玉嫌恶的目光,“我谢家的小姐,何时轮到林小姐指手画脚了?”
林遥韵万万不曾想到谢行玉会在此时出现,更是不曾想过他竟会帮着阿嫣。
毕竟按理来说谢嘉莹才是谢行玉的妹妹,这阿嫣不过是个义女罢了,这亲疏关系自然很是分明。
更何况上京之人怕是没有哪个不知道谢行玉这个兄长如何宠着谢嘉莹的,如今,怎得会因为一个阿嫣落了亲妹妹的面子?
但偏偏此时谢行玉却这般做了。
林遥韵心一下子便慌了,她现在所做之事全然是因着谢嘉莹的指使,否则她再如何瞧不起阿嫣,却也是不敢在谢家如此胡来的。
但此时谢行玉却出现替阿嫣撑了腰,这自然让她恐惧不已,连忙看向谢嘉莹,显然是在求助。
谢嘉莹亦是不曾想到谢行玉会在此时出现,但同样也因为谢行玉护着阿嫣的举动越发生气,直接走上前道:“兄长这是做什么,林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兄长就算是为了护着你的义妹,也不能这般责骂我的客人吧!”
谢嘉莹刻意咬重了“义妹”
二字,显然是心里憋着一团火气的。
但谢行玉也并未有要给谢嘉莹面子的意思,他抬眼从来赴宴的那些个世家公子小姐的身上扫过,冷笑一声道:“你邀请他们来赴宴到底是为了赏画,还是为了针对阿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