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才几日没去,也不知寒烟这是又犯了什么错了。衣裳也来不及换,便要和陈二田出门。
等两人赶到凝香馆就直接从后门进去了。凝香馆后院的柴门上这次不仅拴着门闩,还挂了把锁。顾明月就让陈二田去前头找个管事的来。
陈二田没法,去找了带她的婆子,两人一起将管账的娘子叫来了。
“顾小姐。”
管账的是个瘦高的女人,她点头向顾明月问好。之后也不废话,本就是带着钥匙来的,直接握着铜锁解开,放顾明月进了柴房。
寒烟毁容的事整个凝香馆都知道。老鸨害怕顾明月再来时看到寒烟的脸会兴师问罪,便想将寒烟尽快处理掉,再随意编个借口说寒烟被病死了,给顾明月另换个男人。
外人或许会疑惑,难道病死好过毁容?老鸨却知道这来凝香馆玩乐的女人宁可接受自己的包的男人病死了,也不愿看到自己的男人毁容成丑八怪了。
只是这顾明月来的实在突然,账房娘子也没办法。
等打开柴房的门,顾明月在外向里略一扫视,并没有看到寒烟。等进去了,在柴房走了一圈,才发现这柴禾垛和墙之间的狭窄缝隙中居然还躲了个人。
这缝隙极窄,布满着灰尘蛛网,也不知道那男人是怎么钻进去的。
顾明月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面朝着墙壁默不作声地窝在墙角,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身上的锦衣也覆满了灰尘,尽是抽线拉丝。
活像路边的小乞丐似的。
“寒烟。”
顾明月向缝隙里望,她本想扶一下身旁的柴垛,可余光瞥见木头表面一寸厚的尘灰,立马就收回了手。
连唤了好几声,寒烟才微抬起头。
“寒烟,还不快出来见顾小姐。”
账房娘子见他这样磨磨唧唧的,声音中不免透出几分寒气。
许是意识到柴房里不止顾明月一个人,寒烟将头埋得更深了,整个人蜷缩得越发紧实,挨着墙壁口中极小声地期期艾艾道:“让……让她们……出去……”
顾明月望了账房一眼,账房娘子立刻眯起眼露出个笑,二话不说就拎着一干闲杂人等一同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顾明月又对寒烟说:“好了,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出来了吧。”
他没有回答,独自倒是窝在角落,将头埋进两腿之间低声说起另一件事:“顾小姐,你能替我赎身吗……”
不等顾明月回答,他又连忙补充道:“不用你出钱。我有钱,给我些时间……”
“可你赎身了,有地方去吗?”
顾明月说完才察觉自己这说得话不太合时宜。寒烟想离开必然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自己不该在这时打击他。
不过实话实话。像这样无依无靠的伎男,有钱赎身又如何?大魏朝不许男子私自置办房屋地产,即便有钱也无处花去,幸运的如柳一那般,至少能寻一处无人要的破屋子遮风避雨。
若是命不好被什么混混流氓盯上,照样是被洗劫一空,一麻袋卖到青楼楚馆去,到时又何处说理去?恐怕连伎院都出不去,更别提报官了。
不过如今寒烟受了委屈,她说这话,只能让人痛上加痛罢了。
再看寒烟,果然哑口无言,只肩头微颤,许久都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