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厌厌,他是有偏见,可何尝不是在处处忍让他?这侍从怎么轻慢他、顶撞他的,她从未见过。
难道他堂堂主夫就要这样放任一个妻主宠爱的侍从在家中从四处撒野?目无家规?
“以后这种事我不管了便是,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去!”
楚云恼怒至极,一把将身侧的茶桌掀翻,桌上的茶具点心顷刻间碎了一地。
说完,赤红着眼拂袖而去。
奉天医馆的男医师等楚云离开了,才从厌厌房里出来,见此时廊下满地狼藉,除了顾明月四下无人,只能上前向顾明月见礼:“顾家主,人并无大碍,往后几日多注意休息便可。”
“多谢医师。”
顾明月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问道:“他醒了吗?”
医师点点头。
等医师一走,顾明月刚到厌厌房内,就听见男孩低哑压抑的呜咽声。他甚至都不曾换下湿透衣裳,整个人盖着一层蔽体的薄被,湿漉漉地伏在床上哭。
顾明月见他没事也松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背脊:“好了,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竟要寻死?”
“……”
厌厌听到女人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隔着水光看见来人,一时哭得越发可怜。两只眼睛几乎肿得像两个核桃,抽抽噎噎地几近哭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他们说我……说我……”
剩下的话厌厌说不出口。
顾明月怎么不心疼?她总觉得厌厌这些日子哭得次数比在她身边这些年加起来都多。她还是更喜欢他每天开开心心在院子里四处乱窜的样子。
厌厌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很低很低,他羞愤至极,隐忍着从那些污言秽语中挑了些没那么难听的说出口:“……说我骚狐狸精……还说我卖春……”
“所有人都这么说……”
最令厌厌心痛的还是昭昭,就连和他玩得最好的昭昭都听信了那些人的话。他把昭昭当亲兄弟,往日在清风馆,谁欺负昭昭就是欺负他。
可如今呢?昭昭连为他辩解一句也不曾,任由那些人当面羞辱他。
昨日所有人都听见了主屋里的动静,看见他惊慌失措地从主屋里跑出来。几乎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勾引女人的伎男,成了挑拨家主主夫关系的骚狐狸精。
“你的守宫砂还在,怎么会……”
厌厌胸腔中溢出几声冷笑,他将脑袋埋在枕间,自暴自弃般语气竟带着些欢快:“他们说,我勾引你这么多年都没成功,是我身上的狐狸骚味把你给熏着了。”
“……”
顾明月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安抚道:“他们胡言乱语,挑拨是非,又不是你的错,你年纪轻轻的莫要寻死。”
若是这些人是顾宅里的,这样信口雌黄的下人,早就被顾明月调出去了。可这些人偏偏是楚云的陪嫁,她也轻易处置不得。
顾明月只得退而求其次:“你要还是觉得委屈,我把你送去母亲那儿,在那儿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走!”
厌厌忽然抬起头神情癫狂地大叫起来,他不甘心,他好好的日子,凭什么就这样被一群贱人给毁了?凭什么他是那个夹着尾巴逃走的人?他们就是想要他走,他偏不走!
厌厌下定决心,他神情恍惚地拉着顾明月的袖子,双眸盛满了泪水,连声哀求她:“小姐我也不想去库房,您别调我去库房了好不好?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留在您身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小姐……”
去库房的事,顾明月昨日便和厌厌商量过,厌厌是答应的。此时他这样改主意,顾明月虽然有些意外,可见他这般连连请求也只能答应。
反正今日是险些闹出人命,楚云应当暂时也不敢再对厌厌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