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忧郁的诗人
所谓“庸人自扰”
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最近我常常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仰望星空,张大嘴巴发出阵阵无声的呐喊,我责问上苍为何待我叶小飞如此不公,为何让我家财万贯,以至于体会不到人间疾苦?为何让我英俊雄伟,以至令天下女子望不可攀?为何让我才思机敏,以至于举世无匹高处不胜寒?
这种无法排遣的孤独和愤懑使得我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等到后院里的鸡叫了怡红院的鸡睡了的时候,我推开窗子,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感叹这又一个令人忧伤的不眠之夜。
几十个国色天香的丫鬟伺候梳洗完毕之后,山珍海味、珍馐玉馔流水般摆上了桌子。我举着银箸,望着大厅里翩翩起舞的歌姬,兴味索然。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如此地深奥乃至于我要用参汤漱一漱口,再平复一下狂躁的心才能复述给你听。
——今天晚上到底要吃什么呢?
吃什么?玩什么?在哪儿睡?这是当我的思想体系慢慢成熟之后一直困扰着我的三个终极问题。然而还没等我找到答案,管家曹宝就带着一脸邀功的笑容躬下身来:“少爷,朱公子的花园里昨夜开出一株仙草,今晚特邀少爷谈诗赏月,品花招鸡。”
朱大昌就是这么一个人,附庸风雅又直白粗俗,我一向对他极为鄙视。但是没有办法,翻遍整个梧桐镇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诗人,我想象着今晚那场没有我的茶话会,无论如何都会演绎成一场腐朽淫乱的群×。
我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堕落下去,即使资质有限无法达到我这样的高度,我也要带领他们在文艺的道路上再进一步。出于如此善意的目的,我吩咐管家:“告诉朱大昌,鸡一定要靓,我的口味没他那么重。”
无聊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慢。整整一天,我是在书房外面的草坪上度过的。上午的阳光穿过树丛,明媚慵懒地照在我的身上,折射出一层神圣的光。我斜倚着一块山石,怀着无比虔诚的心翻阅着一本春宫图。
谁来带我走出这一片明媚的忧伤?
2。仙草引发的械斗
初春的天气就像野鸡的心,说变就变。下午还万里无云一片晴好,到了黄昏时候忽然狂风大作,几道惊天动地的闪电过后,斗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想象万能的天帝此刻定是吃饱了晚饭,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东一桶水西一棒槌地玩得不亦乐乎。
没有什么能阻挡一颗奔赴诗歌艺术的心。简单地穿了件斗篷,我吩咐曹宝备了马,准备去朱大昌家赴宴。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两旁的人家也都早早关了灯。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我,今晚有些异样,很有可能会有艳遇发生,这让我那颗本已在雨水中浸润得冰凉的心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转过街角的时候,我看到了十分古怪的一幕。幽蓝的夜色中,数以千计的黑衣人打着雨伞,从四面八方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梧桐镇。他们的衣服上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一条蛇盘旋在一轮弯月上面,说不出的诡异。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骨爪紧紧地攫住,凉飕飕地透不过气来。直到赶到朱大昌家,看到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莺歌燕舞人声鼎沸,我才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酒至半酣的时候,我们去朱大昌后花园的角落里观赏了那株古怪开出的仙草。之所以称之为“仙草”
并不是因为它造型特异,也不是因为它夜放绿光,而是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总会感觉到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注视着你。我的心底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
再度回到赏月亭的时候原本言笑晏晏的群宾很奇怪的起了争执,朱大昌羞辱我刚为仙草做的诗是狗屁不通的淫词艳曲并当众宣布决不允许我再去亵渎他的宝贝,姬从良信誓旦旦地宣称仙草本是他家蔬菜大棚里培育出来的证据是仙草和他的帽子一个颜色,就连我带来的管家曹宝也大言不惭地叫嚣仙草和他沾亲带故因为他的名字谐音“草包”
……大家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辱骂升级成为一场械斗,所有在场的男人像疯了一样抄起所有趁手的家伙加入了战斗。
当然,这不包括我,为了一棵莫名其妙的的草去拼命向来不是我的风格。我悄悄离开人群,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到后花园,将那棵草连根挖出,然后悄无声息地翻出了围墙。
3。繁华盛世前的可怕瘟疫
然而等到第二天风停雨住的时候,最火爆的新闻却不是朱大昌家的仙草失窃了,而是“暗辰”
,也就是昨晚那群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衣人。在我们这个国家,“暗辰”
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如果你硬要我说直白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信奉“暗辰”
的人都是一帮变态。
听老人说,二十年前,这个国家爆发过一场可怕的瘟疫,任何一个感染上那种病毒的人都会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掉,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患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被病魔吞噬,夜夜哀嚎,苦不堪言。
也有人说,其实那种邪恶的病毒就寄生在眼睛里,所以患者如果想活命,便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剜去双目。说这话的那个老王八蛋就是个瞎子,所以不由得我不信。
但是接下来问题就来了,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得混乱,说到底不是因为异种的出现,而是不同的人面对同样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打的小九九不一样。曾经振臂高呼“和平是我爹,正义是我娘”
的暗辰教徒用星辰之力控制了这种病毒,口号也变成了“我的青春我做主”
。
随后的十年是异常惨烈的十年。“暗辰”
教徒渴望把病毒的福音散播到每个人的身上,而帝都的骑士则无比坚定地希望这帮混蛋把病毒带进棺材。双方在明处乃至看不到的暗处展开了疯狂的绞杀,没有人知道战争的结果,但是听说帝都引以为豪的“黄金狮子团”
全军覆没,而暗辰似乎也元气大伤,不知道躲到哪片穷山恶水的地方去了。
我爹原本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在战争期间迅速发现了商机,转为倒卖军火,后来业务扩大又兼营棺材,总之当初他的指导思想是,卖你武器让你打,伤了给你治,实在治不好老子还卖你一副棺材,这种一条龙式的服务很快就受到了广大战争爱好者的青睐,没过几年就成了地方首富。
这次这群忽然冒出来的明显壮大的暗辰教徒让我产生了一个十分猥琐的念头,我想象这帮人在一个冰河解冻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怀着无上的虔诚,开始创造人类……
据小道消息透露,暗辰这次回来是要不惜代价地找一个人,一个能够抵抗那种在瘟疫中传播的那种病毒的人,为了找到这个人,他们甚至会不惜再次发动一场瘟疫或者战争。
4。总有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我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暗辰的事情,因为偷来的那株仙草让我魂不守舍。每天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变换着各种姿势和它脉脉相望。为此我经常听到丫鬟们议论:“少爷的趋向是不是有问题呀?”
这让我十分苦恼。老实说,我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像我们这种贵族公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点特殊嗜好。可说到爱上一棵草……唉,这让我纯真的心灵情何以堪?
更诡异的是有一天中午,当我打着瞌睡朦朦胧胧的时候,忽然听见那棵草对我说:“公子,能不能给我点水,我好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