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故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味触法。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伴随着一阵悠远嘹亮的晨钟,威武庄严的大雄宝殿中央燃起袅袅香烟。长须白眉的老僧正襟危坐,抑扬顿挫的嗓音带着振聋发聩的禅意,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在初冬的寒风中给堂下的三千听众带来醍醐灌顶般的震撼。
说到精彩处,廊檐下的金铃无风自动,在一片叮叮咚咚的脆响中,漫天的菩提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轻轻地覆在这一群蒙昧无知的俗世中人的头顶。
“天女散花啦!天女散花啦!”
不知道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满堂的听众立刻虔诚地匍匐在地,激动得泪流满面,“真是神僧啊!”
没有人能形容此时此刻他们听见高僧说法看到天降神迹时的激动,许多人手舞足蹈喜不自胜,更多的则奔走相告相拥而泣,肃静的大殿中央顿时一片混乱。
“师父。”
我跪在老僧身后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僧半张开一只眼睛,身子微微朝我这边侧了侧,低声道:“吩咐下去,等下收香油钱的时候换大缸。”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我原地打了个托马斯全旋。
“干嘛打我啊师父?”
我一肚子委屈地捂着脸,“我已经很卖力地在撒了……”
“你也知道是我让你撒花是不是?”
师父怒气冲冲地指着我的鼻子,“那你还在房梁上叫得像杀猪一样?”
“我怕这些草民愚钝,不能领悟天花乱坠的真谛啊师父!”
“拜托啊大哥!你有点职业精神好不好?啊?你那一句‘天女散花啦’叫得有多硬,有多假!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嗓子下来,如果有人看到你蹲在房梁上会给我寺带来何等惨烈的舆论压力?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他妈还想有下次?”
师父一把提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呶,听好了,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赶紧回僧房收拾铺盖给我滚下山去,听到了没有?”
“下山可以。”
我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麻烦先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给结了,还有啊,你今天捞了这么多,怎么着也得给我个百八十两遣送费吧?”
“你……”
师父气得满脸通红,还没等来得及骂我呢,忽然一个小沙弥进来,附在他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公公?”
师父神色一凛,随即又一脸疑惑,“我和朝廷素无往来啊,这个死太监来干嘛?”
“听说是要封方丈您做护国大法师。”
小沙弥双手合什道。
“公公——”
方丈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蹦三跳地颠到公公跟前,劈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在他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从终南山到少林寺,从流沙河到高老庄,历经千险,受尽万难,就是在等你的你知不知道?”
随后他饱含热泪地吟诵了一首诗:“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我……我我我……”
公公自认为阅人无数,是见过大世面的,可还是被方丈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论震惊得不能动弹了。
“少废话!”
方丈劈手把圣旨从他手中抢过来,匆匆扫过一眼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公公的大腿道,“亲人哪!我是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赴皇都啊!公公啊!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啦!”
“马屁精!”
公公摸了摸刚才被抽得足足肿起一寸的肥脸,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启程吧。”
“不用收拾了,我们马上出发,老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一睹天颜了。”
方丈搂着公公的肩膀低声道,“缺什么东西等皇上发了赏钱一起买。”
“方丈您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么?”
公公惊讶地看着他。
“您这是什么意思?”
方丈微微一愣。
“降妖除怪不需要作法么?”
公公上下打量了方丈一眼,随即恍然道,“哦!真不愧是神僧啊!连法器都不用!”
“慢着慢着!”
方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降什么妖除什么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