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有一个认识的。
乔栖眯着眼睛,透过雨帘,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站在高层楼道的走廊里,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乔栖认出来了,是之前在他们楼道门外、探半张脸进来,管他们要食物的男人。
而这个中年男人,显然是将乔栖他们有食物的消息传递给了青山湖区的人,青山湖区的人饿疯了,在外面找不到,干脆就来堵乔栖。
现在乔栖一回来,居然还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游艇,这群人更是两眼发烫。
现在这整栋高层楼里的人都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青山湖区内部的,早就相识的人,另一部分是江文煜为首的外来人。
乔栖的队伍游离在这两拨人之外,属于人更少,但肉更肥的第三拨人。
天灾开始后,规则崩裂,道德就被迫压在了淤泥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从以前的陌生人、路人、邻居、朋友,变成了敌人,猎物,食物,和同伙。
谁那一边的人更少、武力值更低,谁就要被欺负,这是不可避免的丛林法则。
天灾固然可怕,但守在你隔壁的邻居也不是吃素的,所有人都被困在泥淖里,想尽办法爬上去——在被杀死之前。
——
雨幕之下,两拨人陷入了对峙,谁都没有动作。
这个时候,绝不能放充气艇下去,他们只能站在游艇上面——在水面之下,都是青山湖区的人,只有随时能开走的游艇,才是他们的底气。
而青山湖区的人在水面上,或者被困在楼道里,他们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爬上游艇,游艇这种地方,只要有一个人守在楼梯上,一刀的事儿,还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青山湖区的人先走出来了,出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为首,手里提了个大喇叭,拿着手电筒,对着乔栖他们喊:“30层的朋友们,我们也没恶意,现在外面下暴雨,大家都吃不饱,想出去找东西吃,又实在是游不动,想管你们借一借这游艇,你们有俩游艇,只要将游艇借给我们一个就够了,以后,我们出去找到的食物都分给你们一部分!”
这段话听起来还算是顺耳,比乔栖想象之中的剑拔弩张要好很多。
天灾之下,只要对方不是仗势欺人、上来就抢,那乔栖都能和对方谈一谈。
但乔栖的念头刚转到这里,就听薛沧山低声说了一句:“你先别答应,先说[考虑一下],然后我们退出去,去别的地方商量商量。”
这两艘游艇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不可能对方说两句他们就借出去的,而且,说是借,但是一旦撒开了手,这些人根本不会还,而他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要”
回来。
对方毕竟人多。
乔栖缓缓点头,让钱总喊了两声后,就跟王总一起,把游轮开走了。
游轮在水面上缓缓驶过,离开了这一片水域,青山湖区人手里的手电筒範围越来越小,最后模糊成一点小点,消失在了雨幕里。
他们最后停在了距离青山湖区高层楼一百多米的地方,这个距离,谁游过来他们都会发现的。
四个人将游轮贴的很近,几乎就是彼此差一个手臂的地方,四个人隔着两个扶手商讨。
“我觉得我们可以和他们试一试。”
最先说话的王总投赞成票:“咱们的物资在这里,以后肯定也要常回青山湖区,能跟他们和谐相处,最好和谐相处。”
钱总对这些人都不了解,就没开口,只听着。
薛沧山心里知道王总说的是对的,他们人少,在这种时候不占便宜,能合作,最好还是合作,但他道:“我们不能就这麽白白给出去,肯定要收点东西做抵押。”
乔栖也这麽想。
万一他们占着游艇不还呢?曹操借荆州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呢,后来不也照样不还吗?他要是变脸了,他们又该怎麽办?
他们正说着话,钱总突然往远处一看,指着说:“有人来了。”
其余三人往水面上一看,果然看到一道人影从水面上洑水而来,他们不知道是谁,自然防备。
而就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时,对方停下了。
他从水中向上一昂身,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当时夜间雨势见小,游艇的灯光落在对方的脸上,能看见对方锋锐的眉眼。
竟然是江文煜。
乔栖见到江文煜的时候,眉头顿时紧拧起来。
他跟江文煜之间旧仇还没算完呢,两人相看两厌,不说见面就打吧,背地里肯定没少骂,乔栖就算是有游轮也不会借给他,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跟乔栖是什麽情况,这个时候,江文煜跑来做什麽?
乔栖只是疑惑,一旁的薛沧山却一下子支棱起来了,立马跟在乔栖身边,寸步不离。
而水面上的江文煜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也不多费口舌,钻出来后,就沖着乔栖的方向喊道:“青山湖区的人骗你们,他们没打算和你们合作,他们只想假借合作的名义,接近你们,然后抓了你们,去30层逼里面的人开门,今天你们出门之后,青山湖区的人就把30层走廊的门都给卸了,还找人开门锁——只是没打开而已!”
暴雨第七天
那时水面波浪滚滚,江文煜的声音在水面上蕩开,每一个字上似乎都浸泡了无尽的寒意,随着他的话在四周散开。
“台风七天,暴雨七天,所有人家里都断水断电,只有你们三十层,一直都有光,就算是你们用了厚厚的窗帘,也挡不住所有的缝隙和发电机嗡鸣的声音,三十层不缺吃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三十层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人会遭遇什麽,你们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