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继续哭,“呜呜呜,叔叔你别死……”
宁之远像是被隔离的重病患,站在属于他的格子间内,心情沉重。
那么小的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却有什么都知道。
这是他第三次这么伤心的以为谁要死掉,这说明他很没有安全感。
第一次是为了夏末,第二次是为了奶奶,第三次,是为了他。
“叔叔……不会死……”
宁之远沉沉许诺,很想碰一碰孩子的脸。
小乐哭的脸红彤彤,任席逸辰怎么哄都不行,宁之远转头问他:“附近的诊所在哪里?”
昨天还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不吃药身体机能会自动愈合的某人,头一次主动要求看医生。
这并且是他从小到大以来,头一次主动要求看医生。
他想快快好起来,然后抱抱那个在院子里哭鼻子的孩子。
夏末正好从菜地回来,听席逸辰在说诊所的位置,她放下菜篮子,拍了拍手心的泥,说:“我扶你去吧。”
宁之远还未回答就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夏末顾不得他同不同意,就搀上了他的手臂。
宁之远抖得如秋天的落叶,她能感受到。
她比他矮了不少,只要不抬头,就不用面对他的脸,可总感觉到他的视线,在盯着她的脑袋顶。
小乐脸上挂着泪看她妈妈去救叔叔了,终于不哭不闹,只是心情还是低落,自已一个人拿着笔纸乱涂乱画。
荷花镇的小诊所在靠近荷塘的路边,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冬去春来的日子,流感多发,小楼的一层十分热闹,带着孩子来打点滴的妈妈会坐在旁边晒着太阳织毛衣,来拿药的也会停留一会儿,东家长李家短,嗑点瓜子吃吃糖,所说的,也不过是你家中午吃什么,我家菜地长了虫之类的人间烟火。
一片乡音中,夏末扶着宁之远出现,一时热闹的房间安静下来。
宁之远满脸通红,一看就是烧得不轻,上了年岁的老大夫眯眼听肺音,然后用压舌板看喉咙,唰唰开了药方。
他有气无力的坐在一群阿姨大婶中间,看夏末瘦瘦的身板为他跑前跑后。
听身边老阿姨用当地话说他:“哪里来的帅小伙?”
旁边就有人跟她解释:“客栈里的。”
老阿姨再次感叹:“可俊了!”
宁之远费力的将视线从夏末身上移开,朝阿姨点点头。
然后,他闭上眼,细细的辨认夏末的声音,她说话很细,有点软软的,正在与大夫商量,能不能腾出一个小间给他躺一躺。
她知道他怕吵,也知道他爱干净。
地上满是瓜子壳糖果纸,贪甜的苍蝇飞虫萦绕其中,她看见他缩着一双长腿,坐的很不舒服。
老大夫点点头,指了指楼上。
于是夏末又扶起宁之远,一步一步爬楼梯,上楼时,他在上她在下,不是刻意的,却总是显得她被拢在他的怀里,他的肩膀那么宽,轻轻松松就遮住了她。
楼上不同于楼下的拥挤,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床。
拿着托盘上来的老大夫说:“大家都爱在楼下,热闹,所以上面就没用了。”
夏末侧耳听,楼下正说到开年自家要撒些什么种子,镇上哪家的种子质量好。
平平淡淡,她很羡慕。
宁之远一边卷着袖子,一边用眼尾一丁点都不放过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