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除了他的父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今却被对面这年轻姑娘一语道破。
“浮于表面的只能过滤掉那些只看表面的人,而能挣钱的大客户,不会这么目光短浅,毕竟能力才是王道。”
沈遥月说着就要扫码付款,男人却一手挡住了,“我现在选小友送我一卦做卦金还来不来得及?”
“过时不候,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沈遥月莞尔一笑果断付了款,“你明天再来吧,这是你今天最后一笔收入了。”
她能说那么多是看在这男人生了恻隐之心给她建议避过这次命中劫数的方法,想来是想到了他妹妹。但是今天,她缺钱,要在这里赚点钱,当然,就算她现在离开,这男人今天也赚不到钱了。
“小友是要在这里算命吗?”
白头男人道:“我的这个招牌可以借给你,我就在旁边看看,可以不?”
“是,我缺点钱,”
沈遥月应了一声,侧过头看了一眼,视线正落在那两个摆摊的年轻姑娘那里,其中一个正讪讪的收起对着她的手机,显然刚才她感受到的恶意并不是错觉。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骂她的人和网上的黑料又不是一个两个。
收回视线,见这摊主还在等她决定,她果断点头,“行啊,你的招牌愿意借给我,那就多谢了。”
白了头的男人一听这话竟也十分高兴,果断从背向招牌的正中位置往旁边一挪,给沈遥月让了位。
沈遥月挪了脚步往路侧站了站,却并没有去摊主让开的位置上,“不必,我待在这里就行了。”
才站定,有一个面带犹豫之色的中年妇女从天桥那头走了过来,眼看着再来几步就要走过这处摊位了,白头摊主十分心动,拿眼睛直示意沈遥月出声揽客,后者摇了摇头,低声用两两人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想揽客可以试试,这不影响什么的。”
白头摊主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出声道:“大妹子,心有犹豫拿不定主意的事不妨起一卦算算,说不定还能得个好结果呢。”
那身上金首饰不少的微胖妇人脚步略一停顿戒备的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他身后的牌子时面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冷冷甩下一句“不用”
就加快了脚步。
“卦可以不算,去医院看看吧,你不去面对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只是内耗自己而已,如今怨谁都比不上自己的健康重要。”
沈遥月淡淡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是落在已经即将快步走出这片摆摊区域的中年女人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
中年女人似乎被沈遥月的话激怒了,她猛地转过身来,像一头愤怒绝望的狮子一样,朝着沈遥月走来,仿佛给自己的烦闷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你懂什么?我怎么不能怨天尤人!要不是你们这些骗子,我怎么能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
她气势汹汹的指责着沈遥月,甚至逐渐红了眼圈。
这边不小的动静引起了周围其余人目光的注视,沈遥月目光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嗤笑了一声——
“当初你父母让你好好学习不要跟社会上的混混私奔你不听,算卦的投其所好说你俩是天造的姻缘你一下子就听了,你祖上积德给了你回头及时止损的三次机会,都没阻止得了你奔向火坑的决心,你这会儿得了病怪当初算姻缘的,主打一个宽以待己严于律人是吧?”
这个女人眼角的夫妻宫一片黑气缭绕,疾厄宫发黑,显然是因为婚姻生了重病,本来有祖辈福泽恩荫的命,硬是被烂桃花给毁了,中晚年注定了疾病缠身苦思焦虑寝食不安的结局。
女人本来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的脸刷的一片惨白,喃喃的道:“三次机会?什么三次?”
“想想当初你奔向你的爱情时,是不是诸事不顺?”
沈遥月道:“恋爱脑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到临头祸临己身了还在怪无关紧要的人。”
“我和他要去南城闯荡的时候没有火车票了,坐上南下的班车那车没走一个小时就坏在了路上,第三次……我们结婚前我流产了。”
在那个男女过于亲近都会犯了流氓罪的年代,未婚先孕是绝对的耻辱,她记得她结婚前流产了,父母求着她不要嫁给那个人,可是她没听,小月子都没出就欢欢喜喜的嫁给了他。
中年女人似哭似笑嘴里念叨着,“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眼见她存了死志,沈遥月又道:“想想生你的人和你生的人,已经错了几次选择,还要继续错吗?你现在不想面对这些事,一了能百了吗?”
“我,我……我,谢谢你大师……”
中年女人捂着嘴一边哭一边缓缓弯下了腰。
刚才她确实存了死志,她已经错了半辈子,似乎去医院确诊了那个病就表示她这辈子都是个笑话,不如在事发之前一了百了,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她孩子是无辜的,还有年迈的老父亲。
少年时不顾一切爱的人,哪怕父母说他不务正业,高三那年高考在即她也毫不犹豫跟着他私奔了,年轻时确实吃了苦,但她没有后悔过,有情饮水饱。后来到了中年他做了大生意挣了钱,她成了生活优渥的富太太,似乎证明她没选错人,他也哪怕在外面逢场作戏也从不会不回家,直到昨天,她看到了垃圾桶里的x病自检试纸,三种都是阳性,然后在慌乱中她想起了他身上的症状,果然,在书房柜子里她找到了检测报告……
今天她起了个大早特地空腹绕了最远的路来东城这里的医院想做检查,可是到了门口,又没敢进去,不知怎么就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这里,她其实一直在犹豫,她不想去面对失败的人生,哪怕一把年纪了,原来她考虑问题还像当年一样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