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奉国公便越发庆幸自己的判断和决定都没错,给尹月华的嫁妆也添厚了两分,整场婚事的规格也决定再提高些了。
一面又安排奉国公夫人带了尹月华进宫去给施清如谢恩,毕竟自家女儿算来与皇后娘娘好歹有几分旧交情,那若是能继续维持下去,于她自己、于奉国公府都是有利无害的。
施清如于是见到了已分别三个多月的尹月华。
就见她人倒还是那个人,浑身的气质却与之前相比又不相同了,变得更沉稳内敛,也更从容了。
她看尹月华觉得变化不小,尹月华看她就觉得变化更大了,毕竟她临走之时,施清如还险象环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彻底摆脱福宁长公主的魔掌,如今再见,她却已摇身一变成了皇后,是真由内而外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好在这变化是好的,如今彼此的结果也都是好的……
念头闪过,尹月华已随着母亲一道跪下,给施清如行起礼来:“臣妾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施清如笑着叫了她们母女起来,“都平身吧,赐座。”
待奉国公夫人领着尹月华谢了恩,落了座,又瞧着桃子指挥宫人给她们上了茶来后,方笑着与奉国公夫人道:“夫人瞧着气色倒好,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奉国公夫人忙笑道:“都是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所以今儿臣妾特地带了小女来谢恩,若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这门亲事只怕……臣妾心里实不知要如何感激皇后娘娘才好了。”
她这话倒不是虚的,若韩征此番直接斩草除根,尹月华当初进宫去服侍褚庶人的事京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她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便是远远的低嫁,只怕都难了。
若韩征不是真既往不咎,不是真要继续重用萧琅,就算他一两年年内都没有性命之忧,她家国公爷也定不会再把女儿嫁给他,以免累及家族,而只会让女儿青灯古佛一辈子,甚至直接让女儿“病故”
!
奉国公夫人当娘的岂能忍心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不但想女儿好好活着,还想女儿能幸福美满一辈子!
亏得皇上胸襟广阔,宽和大度,皇后娘娘亦是夫唱妇随,体贴待下,才能有如今这最好的结果,叫她怎能不感激皇上和皇后娘娘,她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施清如见奉国公夫人说着,眼睛都红了,笑道:“夫人客气了,皇上与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萧大人与月华姻缘天定,早就冥冥中注定好了,他们是彼此此生那个最正确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兜兜转转,艰难险阻,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再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萧大人昔日种下的是善因,如今收获的自然便是善果,月华亦是一样,有什么因,才能得什么果。您就等着过些日子风风光光的送女儿出门子吧,就怕您到时候会舍不得了。”
奉国公夫人忙笑道:“若没有皇上与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再是姻缘天定,只怕也是……”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才继续道:“臣妾自然是舍不得的,臣妾这辈子就月华一个亲生女儿,如今她说嫁人就要嫁了,还要一出阁就随姑爷去千里之外,哪个当娘的能舍得呢?可臣妾一想到姑爷那样的人品才貌,臣妾纵舍不得,心里也是欣慰的。如今臣妾只盼以后他们小两口儿能和和美美的,姑爷才好心无旁骛,没有后顾之忧的报效朝廷,报效皇上。”
施清如笑道:“萧大人人品才德俱佳,丹阳公主亦是为了大周才千里迢迢出降异国的,他们兄妹是他们兄妹,旁人是旁人,皇上圣明烛照,心里自然都有数的,夫人就擎等着女儿女婿和和美美,女婿前程似锦吧!”
奉国公夫人不想还能听到施清如这番话,这简直就只差是明示她,只要她女婿没有二心,这辈子便都是坦途了,脸上的惊喜几乎要掩不住。
好容易才自持住了,起身恭声道:“那臣妾与小女就承皇后娘娘吉言了,臣妾回去后,也定会把娘娘的原话学给我们家国公爷听,以勉励我们家国公爷亦为大周和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当下施清如又与她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儿话,采桑便上前笑道:“皇后娘娘,今儿天气倒好,要不奴婢领了国公夫人去御花园逛逛吧?”
奉国公夫人知机,忙起身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正想求娘娘,想去御花园逛逛呢,还望娘娘能允准。”
知道施清如这是有体己话儿要与自家女儿说,自然更要为女儿制造机会了,这样的体面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施清如已笑道:“既是如此,采桑,你便带了国公夫人去御花园逛逛吧,记得千万小心服侍。”
采桑忙笑着屈膝应了“是”
,因奉国公夫人十分客气:“如此就有劳姑姑了。”
,少不得含笑谦逊了一回,“夫人言重了,奴婢万万不敢当,夫人请。”
才引着奉国公夫人出去了。
施清如这才看向了一旁一直红着脸,没开过口的尹月华,笑道:“怎么样,月华,这一趟凉州之行,不虚此行吧?”
话音未落,尹月华已“噗通”
一声跪了下去,“若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臣女纵不虚此行,亦是枉然,那等臣女日前抵京,得到的只怕便是萧大人他的……死讯;再不济,臣女与他也没有未来可言,家父哪怕让臣女立时‘病故’,亦无论如何不能继续这门婚事,那臣女也只能真个赴死了。所以臣女心里真的很感激皇上的胸襟广阔,也很感激是因为皇后娘娘,皇上才肯这般宽宏大量的。只可惜臣女如今实在无以为报,惟有给皇后娘娘磕三个头,聊表感激之情了。”
说完便重重磕下了头去。
当初离京前,她自是做梦都想不到,京中会发生如此巨变,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不到,大周便已连天都变了。
可她当时既毅然决然的出了京,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萧琅死,她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在去了凉州,见过了萧琅后,亦没想过自己会走第二条路了。
然皇上与皇后娘娘却硬是给了萧琅第二条路走,还是一条光明大道,等于也是给了她一条光明大道走,亦让她不必再愧对父母,不必再在亲人家族和爱人之间为难挣扎,——她心里到底有多感激,有多感动,实在无以言表。
尤其,萧琅还曾爱慕过皇后娘娘,甚至至今心里只怕都还有一个属于皇后娘娘的位置,于皇上来说,便是情敌,于公于私都满是容不下他的理由。
皇上却仍宽宏大量,什么都没对他做,甚至还肯重用他,让他继续戍守凉州,这样的信任需要冒何等大的风险,又需要何等的胸襟!
可惜她一个外臣之女,不方便面圣,便只能把该给皇上磕的那三个头,一并对着皇后娘娘磕了。
施清如不防尹月华说跪就跪,忙与一旁桃子道:“快把六小姐搀起来,——月华,你与本宫还客气什么?也忒见外了,快起来吧,难道非等我亲自来搀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