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维护大舆安定,就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她程克青受这点委屈,又有何难?
“不给是么?今日在诸位英雄的见证下,我就送你上黄泉路吧!”
手中弯刀一偏,将将要砍上程克青,人群中突然窜出一身影,振臂高呼,“且慢!”
一男子手执一柄纸扇从人影中窜出身子,“啪”
一声展开纸扇,置于胸前,扇得呼呼作响。
程克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想到谢耘简短有力的评价:大冬天扇扇子的傻子。她笑完了才觉得不妥,只能在心里忏悔,嗯…段公子得罪了。
季汀兰手中的弯刀停滞不前,她看着庭院中骤然冒出来的身影,纳闷道:“你是何人?来时路上我怎从未见过你?”
段屾问道:“季汀兰,你口口声声要讨伐的叛国敌人,是谁?”
人群中一男子抢先应答道:“公子难道久居仙境不闻世事?当然是出卖大舆的叛徒,三剑山庄程卓英的徒弟程克青!”
段屾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你是如何得知程克青卖国求荣呢?”
又一男子粗着嗓子回道:“程卓英将大舆的军事兵器和图纸卖与北澶,害得朔州一战咱们节节败退,朔州沦为北澶之地,是也不是?”
无风,但段屾额前两缕长发飘逸潇洒,扇子扇个不停,他面色不改,听完此话,“啪”
得一声收起纸扇,一点程克青,双目骤然发狠,朗声道:“程卓英猪狗行径,和程克青有何关系?你们口口声声要讨伐的叛国贼子,可是成蹊大将军的女儿,李云霓之子!成蹊将军为了大舆殚精竭虑汗马功劳,仅有唯一的后人在世,你们指天誓日要铲除异己,这天下人的良心何在?”
犹如一道平地惊雷,程克青明显察觉到脖颈的弯刀颤抖得厉害,她偏过头正好对上季汀兰难以置信的眼眸。
程克青下意识安慰道:“你别听他瞎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季汀兰圆睁的眼眸蒙上一层秋水,而后自嘲般地笑出了声,“难怪母亲要那样袒护你,难怪难怪”
那份自嘲稍纵即逝,转而换成一副凄厉地狞笑,她弯刀陡然用力贴上程克青的皮肤,“都怪你!都是你害的!要是没有你!父亲也不会死,母亲也不会同我断绝关系!我也不会白白被母亲囚禁那么久,磋磨年华!”
“铮铮”
两声,一根冷箭划破长空击上季汀兰的弯刀,震得季汀兰虎口发麻,一人闪身至季汀兰身前,按住她颤动的弯刀,肃声道:“季小姐,不如听他说完,免得伤了无辜!”
她循声望去,方才严阵以待的众人俱变得唯唯诺诺。
“季小姐急什么,听他说完再痛下杀手也不迟。”
“可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泄愤,让我们成了你的帮凶!”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的宅院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众人交头接耳犹如蝗虫过境。
程克青心一横,提着嗓子骂道:“段公子,莫要在这里编造故事,贻笑大方,什么李成蹊我从来不知。”
段屾从身后拔出一把长剑,展示在众人眼前,“诸位瞧瞧,这是不是李云霓的簪云剑!剑柄上可是有李成蹊的题字和李家的云纹!”
程克青心头一紧,他怎么知道我的剑在何处?难道这些年来,她视为知己的段屾竟然另有图谋?
适才那位古铜色面容的粗眉男子奇道:“在下游三刀,多年之前同李云霓有过几面之缘,这确实是簪云剑不假,可就算有簪云剑,也不能证明程克青就是李成蹊之后,咱们都知道李云霓嫁与季长青后,仅怀有一死胎,此后沈氏的孩子夭折,季长青膝下无子,徒留一义女季汀兰在世,为何我们要驳了季汀兰,反而相信你?”
“说得好!在场的哪位不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怎会昧良心误伤成蹊将军之后人?你既然要多管闲事就原原本本给咱们讲个清楚!”
程克青气道:“段屾,你给我闭嘴,休要信口雌黄!”
“莫要着急!”
不知何时,段屾的纸扇再次展开微微拂动,他望着游三刀,心平气和道:“我是怕你被奸人蒙蔽,做了蠢事啊!”
纸扇轻轻一点一旁的季汀兰,段屾沉声道:“咱们大舆的家里事,不应该让北澶人来掺和吧?”
这一句掷地有声石破天惊,在场之人炸开了锅,各个脸上挂着惊异之色。
“季汀兰是北澶人?”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怎么来杀叛徒,居然是听了叛徒的撺掇?”
“不应该吧?她不是季长青的义女么?怎得成了北澶的人?”
季汀兰忍无可忍,也顾不得程克青在侧,双刀使得风生水起,连劈带砍直冲段屾而去,“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游三刀一个飞身,长刀一砍击开季汀兰的弯刀,怒道:“你急什么,莫不是恼羞成怒了要杀人灭口?”
季汀兰怒不可遏,“我生来就长在兹州,一辈子没出过大舆国土,一颗忠心向大舆,怎会是北澶之人?”
程克青愣在一旁呆若木鸡,场面骤然从她的身世之谜转了风向,吹到了季汀兰的身上。
在场之人相聚此处,皆是为了擒拿通敌叛国的罪人,就算程克青劣迹斑斑十恶不赦,关起门来也是大舆的“自家人”
,又有谁能忍受被北澶人欺哄拿捏?
段屾一拱手,躬身道:“在下永州段家,段屾是也。我段家悬壶济世杏林世家,天下段家医者皆可为在下接下来的话作证,绝无半句虚言。”
“同光三年,成蹊将军临危受命,前往朔州上任镇北将军,在通里关遇到了流窜入境的北澶流寇,为讨一口吃食,绑了我们段家在朔州医馆的一名大夫,好巧不巧,这名大夫夜半出门是为了替夜宿通里关的成蹊将军治疗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