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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从不说你好,也不讲再见。一年零三个月后再见,已拉开了物是人非的序幕。谁又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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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首不离,至死不渝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
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
一世只怀一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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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致远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被傅子聪强行拖出现场的。
子聪本人尚未找到镇定的状态,他目光焦灼寻不准落点:“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
致远凝眉:“你讲。”
“许苍苍昨天出了车祸,肋骨断了六根□肺部,没有及时就医,恐怕要不行了。”
“谁告诉你的!”
“是宋教授。苍苍的父亲因为找不到你,只好去找了宋教授。”
七月炎夏,许致远四肢冰凉。赶到医院的时候仿佛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谁,都给予了鼓励安慰的眼神。他一路奔去手术室,什么都看不清,眼神是模糊的,但是清楚的知道苍苍在等着自己。苍苍的父亲和陈建南在他出现的一刻都站了起来,致远辨不出他们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而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目,那是他唯一看得到的东西。
几年前陪苍苍看病,三番两次打扰过的医生侧目认出了许致远,他记得这对好看的年轻人,记得骄傲的致远深深鞠躬,诚挚感谢的样子。这台手术并不是他主刀,但他同主任商量之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穿上刷手服的致远见到苍苍的时候她的心跳已经近乎停止,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大片血红色里同她再相遇,从没想过她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离自己而去。
他弯下腰,不敢伸手触碰,惟恐她脆弱的面容会化作泡沫而消失。只像个傻小子一般,轻轻的呼唤:“苍苍,你疼吗。”
许致远第一次见到许苍苍是在他初三升高一的暑假,那个夏天炎热无比,他背着画板外出写生,后背处的t恤有一片泛白的盐迹。仿佛空气里尽是凝固的汗水,闷热以及不安是最初唯一的记忆,而后他见到了许苍苍,她穿着过膝的白裙子从花间走过,带来了瞬间的清凉和更加燥热的怦然。那个轻巧如精灵一般的姑娘,此刻在他面前奄奄一息。
医生提醒他要赶紧讲些话,激发病人求生的欲望。
许致远稳了稳心神,沉声道:“苍苍,是我。”
顿了顿,他吞下哽咽,胡乱的说,“你一直都狠心,想要去外地上学就去外地上学,你想要结婚就结婚,想不要我就不要我,顾虑所有的人,却从不考虑我,总是一次次的伤害我,你不能伤害完了就撒手不管。你必须要活下来,你欠我很多的真心话,很多的道歉。苍苍,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现在我只求你活下来,好吗。”
许苍苍的脉动突然跃起,生命值恢复良好,在场的医护人员刚刚感到些高兴,还未来得及做更多的思考,她的心跳竟骤然停止。刹那间,许致远也失去了意识,茫然呆立,被急救的医生挤到暗处里,他看着苍苍被施行胸压和电击,一次又一次。他认识许苍苍十几年,每次告别的时候都想质问她:你怎么舍得抛下我。这样矫情的话从未说出口,竟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那年她穿着白裙子从花间走过,许致远的面前一点阳光照亮整座苍穹,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参照,仅是无尽洪荒中的一场邂逅。他便知道,今生只得一个许苍苍,要同她相识,相爱,至死不渝。所以,命运如何玩笑与不公,他也不曾反抗。只是在耐心的等,等苍苍精疲力尽,等她有朝一日对内心妥协,等终有一天可以走到她的身旁,等她痛哭绝望。
他曾经以为不怕她绝望,因为他愿意陪着她一起,上天堂或下地狱,他相信自己能够让她重新找到希望。他坚信他们最终会在一起,和命运无关,和道德无关,和一切旁的都无关,仅仅是男人同女人,相知并相守,结合天地间最原始的美好。
他知道现实的冷漠无情,可以为了信念而一等再等,然而何时设想过,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无论怎么样做都是无能为力。他没有能力去抗拒,甚至没有能力去接受,他不得选择,眼前不见天堂也不见地狱,只有无尽的悲凉,等他坠落下去。这些年,许致远始终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结局,他一直在等待,在寻找。而这一刻他不愿意相信眼前便是结局。
他捉住苍苍细瘦冰冷的手大声说:“许苍苍,我在这里!”
手术室里有着窒息般的安静,三秒后,所有人听到了清晰的“滴滴”
声,持续的滴滴声。是健康的心跳,是苍苍在回应他:我知道。
医生大力的拍了拍致远的肩膀,安抚,同时也是欣慰。
致远抹了抹眼睛,深深的鞠了一躬。
漫长的煎熬,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起死回生的许苍苍被推了出来。因为伤势严重,需要72小时的观察,期间不可以有太多人打扰,最好只有一位陪同。
陈建南在病房外抽足了一整盒的烟,他红着眼眶问许致远:“你爱苍苍什么?”
傅子聪也曾问过:究竟为何要爱许苍苍,她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执着。
当时,他回答:我也不知道。有时候她温柔,像是母亲,有时候她活泼,像是妹妹,有时候她又天真,像是女儿,小时候多希望她能是我的女朋友,但现在我更希望她是我老婆。我爱她,很多很多年。早忘记了为什么。
致远想了想,认真回答陈建南:“我爱她,只是因为我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