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帮忙把画品打包装箱,从头至尾沉默不语。
傅子聪问:“有心事?”
沉默了少顷,致远答:“是的,我在想女人为什么需要婚姻?”
子聪听得愕然,完全不知道这个话题该如何接应下去,干咳了一声说:“大约是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致远把手中的画竖了又横,横了又竖,仔细看了看摸了摸,仿佛不是自己画的一般:“姑且信你吧。”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大家去吃庆功宴。宴席上醉了七七八八。致远付了饭钱,把人一一送上出租车。
傅子聪拉住他建议:“走,去下半场,你这次赚了那么多的钱和名声,于情于理都该去散一散。”
致远的酒喝了不少,加上心里有事,此时有点头晕:“你把我钱包拿走吧。”
“说得我跟抢钱的似的。”
“我倒宁肯你是抢钱的,又省事儿又省心。”
到底还是一起去了酒吧。许致远是不希望自己醉在公共场所的,他觉得醉酒是一个人孤独的姿态,再伤心再难过,也得关起门,自己醉自己的,自己吐自己的,自己难受自己的。所以,他觉得快要挺不住了,便去洗手间用冷水拍脸,无论如何不能倒在外面。
过了许久不见他回来,傅子聪心说不好,走过去寻人,果然,见他正在同人打架。许致远看起来是个白面的书生,打起架来却是不含糊的,生猛得像少林寺武僧。
好容易劝开了,傅子聪拖着他回宾馆,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人家怎么招惹你了?”
许致远揉着额角笑了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当真是多管闲事,只是因为那人话语轻薄了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姑娘。
然而,一旦和往事相关,再莫名的怒气也叫事出有因,联想起了当年的经历,是以擦枪走火并不为过。
邶海市的十四中和二十一中距离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东。那时候他放学后偶尔闲得无事,会先骑去二十一中,只是图一个路过,看一眼人家空寂的校园,然后再回家。
那一天他心情不好,高三的学姐给他写的情书被班主任发现,毫无道理的,他就被认作了校园里的罪人,祸害了别人的前程。被冤枉的他闷着头不知道该去哪里发泄,想也没想拼命的骑车,只是为了赶赴一场路过。恰时,听见有男生大声炫耀说从许苍苍的袖口里看到了她正发育的身体,并且亢奋的讨论从哪个角度能看得更加仔细。
许致远放下自行车,同那五个人打了一架,打赢了爬起来骑车回家。眼角尚淌着鲜血,一直流到下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红,心情却变得轻松愉悦。十七岁少年的快乐来得匪夷所思,单纯而质朴,来自内心最虔诚的守护。
许苍苍啊,许苍苍。
傅子聪给致远倒了杯清水,沉思着开口,态度是极谨慎的:“我一直以为你小子走的不是寻常路,爱的是男人。”
“哦,怎么会这么想?”
傅子聪扳着手指一一数来:“因为你不找女朋友,不去酒吧寻欢,你被男人表过白,还画过男人裸体,况且你们艺术家不都是想找点刺激来引发灵感么?”
“难道我还不够刺激么。”
致远的眸光沉了又亮,郑重回答,“我不爱男人,我也不爱女人,我只爱许苍苍。”
“这么说,许苍苍是个不男不女的?”
“岂止,根本是个不人不妖的,根本是来祸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