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輕動,人未露面,一身威壓已撲面襲來,層層疊疊的月白宮裝掀動,黑色蓮花一角綻露,滿殿立時黑壓壓撲跪成一片。
「大長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沈承鈺退了一步,側立俯恭迎,「皇姑姑請。」
「嗯。」
沈賦鼻息里漫不經心的低低一聲,聽得跪在人群中的藍盡歡如魔音入耳,全身一個寒顫。
他……他來了,他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沈賦落座,順勢慵懶倚向一側的憑几,盛大的裙擺如牡丹花般鋪落開去。
凌絕碧上前,躬身附耳稟報了兩句。
沈賦的目光,便一眼唰地落在藍盡歡的頭頂上。
藍盡歡嚇得將頭壓得更低。
凌絕碧准沒說她好話!
她不用眼睛看,用頭皮都能感受到沈賦那目光中的意味。
肆意,膠著,帶著懲罰性,暗藏著洪水猛獸。
前世里,她只要稍微不聽話,就常常被他強行去了所有衣裳,涼得瑟瑟發抖,孤立無援地立在鏡前,之後,他就衣冠楚楚,站在她身後,是用這樣的目光,任意侵犯她鏡中的身影,毫不憐惜她的處境有多羞恥。
更有甚者……
算了。
他們倆許多過去的事兒,此刻周圍人多,不能再想。
此時,攬月殿中寂靜,沈賦手中琉璃爵,懶懶晃動,裡面的酒漿五光十色。
下面跪著的百官和女眷,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靜待「平身」那兩個字。
每個人都懂,這個時候,不要說癢了撓一撓,就算是全身爬蜈蚣,也一動不准動。
因為大長公主殿下若是不高興了,會真的讓你滿身爬蜈蚣。
此時唯一能動的,只有少帝沈承鈺。
他忍不住了,「皇姑姑,今晚良辰美景,您看……」
「本宮准你說話了嗎?」
沈賦直接將皇帝的話掐死。
他今夜盛裝,妝容艷烈,卷翹的睫羽一沉一掀之間,隨時殺機涌動。
衣領很高,如花瓣輕托兩腮,恰到好處地掩了喉結,也弱化了男子面龐的稜角。
小蛇黑色的鱗甲於脖頸之下的鎖骨上隱約地一滑而過,是眾所周知,攝政大長公主最恐怖又最華麗的飾。
以至於從來沒有人敢細看,那被衣領半掩的脖頸上的線條,是不是有什麼不正常……。
沈承鈺對如此情景早就當做家常便飯,只好順從地將剩下一半的話給咽了回去。
但是,他今晚唇繃得格外緊,也抿得格外白。
沈賦淡淡瞪了他一眼,儘是嫌棄和厭惡。
沈承鈺在他眼中,從來都只是一堆能蠕動的雜碎。
可歡歡就不一樣了,歡歡是他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