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夫人,蓝镇主近来可好?”
话音刚落,那女子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一旁的周白宇却是浑身一震,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西镇镇主蓝元山的妻子霍银仙?”
女子没有说话,略微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却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周白宇一瞬间涨红了脸,也不知究竟是愤怒还是难堪,一时间眦目欲裂——武林四大家虽一向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但人总是都有野心的,谁都想要站得更高,所以蓝元山约了他在幽州谈亭一决胜负,他便也欣然赴约。这当然是一场对于两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的决战——输了的人从此便要听从胜者的号令,唯他马首是瞻、效忠一生,而决战的时间——就是明天。
决战在即,他却险些与对手的妻子有染、犯下弥天大错——他本也是磊落侠义的英雄豪杰,如何能不感到难堪、不感到愤怒和羞愧?待到明日决战之时,他若见到霍银仙,又如何还能够面对蓝元山、如何有脸面与他交手?
蓝元山!好一个蓝元山!
周白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他此时此刻激烈的情绪波动——霍银仙这时候已经睁了眼睛,似乎是看出了周白宇的心思,脸色越发苍白,却是用力地,慢慢摇了摇头,神色凄然却带着坚定:
“和相公没有关系,不是他叫我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是我自作主张、是我自己一定要来的。”
周白宇有些木然地转过头,哑着嗓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输,这些年他韬光养晦、无时无刻不在苦练,我全都看在眼里,还有他的抱负、他的雄心壮志,我也全都知道——只有我知道!”
霍银仙说着,好像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一场决斗他不能输,可是你周白宇的武功却也不输给他,我决不能叫他输给你——所以我瞒着他偷偷跑出来,本想诱杀你,没想到却被你救了,我就想、我就想……”
霍银仙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追命似是有些感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希音却是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回房,追命却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希音回过头,就见追命正皱着眉头定定地盯着周白宇,满脸的若有所思。
希音自幼长在道家清修之地,和外界几乎毫无接触——她其实完全不明白那些人所谓的“雄心壮志”
究竟有什么意义,但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动了情,所以她现在能够对白欣如感同身受。她喜欢白欣如,她不希望她难过——所以她现在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周白宇和霍银仙。
——小道姑微微拧起了眉头,略略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却反倒一下子收得更紧。希音的眉头皱得更紧,虽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仰头看向追命的神色里却分明就多出了几分隐隐的责怪之意。
追命叹了口气,伸手将希音虚虚地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略带安抚之意,却是意外地严肃认真:“小丫头先别急着生气,蓝夫人也就算了,周城主和白女侠一向是出了名的恩爱眷侣,全江湖都知道他周白宇稳重谨慎、用情专一,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来?就算真的受不了诱惑,那也不会在决战的前一天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分心、影响决战么?他要是真的这么急色,也当不上北城的城主、撑不起他北城的基业。”
“刚才一出来我就觉得……他的神色好像很恍惚,有些不正常,”
追命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看周白宇,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是忍不住笑了笑、捏了捏小道姑的脸颊:“你气得狠了,大概是没有注意到——难得你也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倒真是不容易。”
——想必,小道姑一是极喜欢白欣如,二来也是有些感同身受了。这么看起来,小道姑倒真是越发生动了起来,不再像最开始时那样清冷了。
希音似乎并不介意追命话里的戏谑,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脸,自己却是微微垂了眼帘、认认真真地回想着先前的景象——追命这么一说的话,到似乎的确有些不太正常……小道姑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些许,就听见追命笑了一声,拉着她进了屋,站在门口冲周白宇和霍银仙招手:
“外面人多口杂,还是先进屋再说个清楚吧——我还没问你们呢,四大家一向同气连枝,你们这样窝里斗、争名夺利,豁出去的是性命热血,换来的全是沽名钓誉!有什么好处?和那些整天争斗的奸臣贼寇有什么区别?”
追命说到这里,早已是敛了笑意、神色一片严肃,看得出是极不高兴——周白宇苦笑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跟着进了屋。霍银仙略略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也抬脚跟了上去,才刚一走到门口,却只听“砰”
的一声大响,房门就这么贴着她的脸猛然被关上、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夹到了她秀气好看的鼻子!
追命斜靠着墙站在门口,看着面无表情关上房门的小道姑,一下子就有些哭笑不得,险些被自己刚喝下去的那一口酒呛到,忍不住低咳了两声,笑着摇了摇头。希音却是全然没有理他,只是抬起头,板着一张脸看着周白宇,神色淡淡,只开口说了一个字,语气清冷毫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