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卓岩缓缓落下一黑子,说道:“听说高阳郡伯夫人经过九死一生,诞下了一名小公子。”
“哦?”
卫朔眉梢微杨,似乎来了兴趣,“九死一生?”
“郡伯夫人难产,据说被一民间神医所救。”
“神医?”
卫朔抬眸看了他一眼,卓岩微微摇头:“主人,不是她,是一男子。”
卫朔眼里的亮光缓缓沉了下去,语气冷了三分:“我可有说是谁?”
卓岩自知失言。此时,一女子袅娜的走了进来,她轻轻抚着卫朔的肩膀,低声道:“主人,大公子来了……”
“我阿兄?”
卫朔轻笑,“有请。”
数日后。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逢安医馆”
四个大字挂着大红花,又重新挂了上去。为了洗去上次的晦气,整个院落里里外外全部用生石灰洒扫了一遍,沈星奴还用艾草扎了扫帚,从门框到厨房全都拂了一道。
今时不同往日,经过上一次的洗礼,逢安医馆一炮而红,季逢安声名鹊起,已被街头巷尾的人们所熟知。
他深知这其中有沈星奴的功劳,有心让她独立看诊,却被沈星奴以年龄太小、想再钻研几年为由拒绝了,甚至宁愿在后院做个小药僮。
此时此刻,小药僮打扮的沈星奴看着快要被踏破的门槛,实在是舒心极了。但是很快,她的心情就沉下来了。
邱立行衣冠楚楚的站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脸上带着奉承的笑意。
“季老弟,恭喜你的医馆重新开张……我特地带了一点小礼物前来恭贺,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季逢安干笑了两声,“邱……行首大驾光临鄙馆,季某人不胜荣幸,快请进!”
邱立行的仆从不甚恭敬的将礼物递给了沈星奴,沈星奴斜了他一眼,这才接了过去。随后,她慢悠悠的取出一根银针,照着礼物中间刺了进去,瞧见她这番操作,邱立行的脸都绿了——
“无毒,那我且收下吧。”
说罢,沈星奴眉梢微挑,抱着礼物走进了屋。
眼下高阳郡伯发了话,谁也不敢再将他们赶出城,更遑论小小的医家行首了。在这些权贵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想着想着,沈星奴噗嗤一声竟笑出了声。她抬起头悄悄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邱立行只顾站着说话,对阿禄搬来的凳子却视而不见,眼角眉梢中还满是嫌弃。
医家行首?他哪里配得上?还不如让我来当。
哎,这个想法似乎挺不错!
放完东西,沈星奴便回到了院落之中接待着上门的患者。邱立行颇有深意的看着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位小童倒是挺伶俐。”
季逢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想到沈星奴数次顶撞过对方,更在众人面前出过风头,他便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解释道:“他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孩子,不懂规矩,还望……”
“啧!哎!”
邱立行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责怪的表情,“我又岂会同一个小孩计较?”
“是,是!”
“季老弟啊,你行事也太冲动了些,上回那么急匆匆的便退出了新垣城医家行会,令我惋惜不已呀!”
邱立行拍了拍季逢安的肩膀,“眼下你今时不同往日了,可不知,我若来邀请你,你还肯不肯赏脸,来行会做我的左膀右臂呢?”
“这……”
季逢安实打实的为难了起来。要说面前这人人品,他实在不敢恭维,更遑论做他的左膀右臂了,那样迟早有一天会被拖下水的。
可若是不答应吧……得罪小人的后果,他们上次已经尝过一遍了。
沈星奴那边的动静也小了下来,她竖着一对耳朵,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就在她以为季逢安要屈服之时,忽听得季逢安笑了两声,随后说道:“邱行首身边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又岂有我施展拳脚的地方呢?行首实在太高看我了,但季某人有几分斤两,季某人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上回不过是全凭运气,要论真本事,那还得瞧您!”
邱立行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起来,他盯着季逢安,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么,你是要拒绝我的邀请了?”
季逢安拱了拱手:“不敢,只是我实在不够格。”
邱立行沉默了半晌,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好啊,好啊!这有了靠山,说话就是硬气。”
季逢安脸上挂着微笑,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患者太多,恕我不远送了。”
话已至此,两人已撕破脸皮,实在没有继续周旋的必要。邱立行铁青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出了医馆的大门,出门时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哟,行首当心点!”
沈星奴笑嘻嘻的打趣着,一面取了艾草扫帚,动作夸张的扫了扫大门上的灰,就像在清扫沾染的晦气。
“咱们走着瞧!”
看着戏谑他的沈星奴,邱立行咬牙切齿的丢下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