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系稳丝绦,袍子随着他的走动散开来,洛瑾瑶便注意到了他胸膛上那些横三竖四的疤痕,虽是睡在一处了,可今日才正经看他的身躯,不免生出了些心疼,指指道:“谁那么狠心弄的你那么多伤?疼吧。”
“可见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现在才问。”
淡淡的系上袍子,将她抱下炕,给她穿上鞋,“走吧。”
月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来了,远远的挂在山头上,乡下的夜,有别样的美好,伴着犬吠鸡鸣。
院子里,高高跳起了灯笼,饭食上了桌,周氏正坐在上头,见他二人出来,还当他们年轻贪欢,谁还没年轻过呢,心里谅解,便装作不知,将闲闲去了鱼刺的鱼肉推到洛瑾瑶面前,道:“多吃些补补。”
弄的洛瑾瑶脸蛋一时大红。
袖手站在一旁的碧云秋梦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祈祷周氏一世不知才好。
周氏不知,她身边的红薇可是听见了,趁着主子们正其乐融融的用膳,便将碧云拉到一旁,肃着脸道:“别把人都当个傻子,这院子就这么大,你以为没有我你能瞒过谁去,快告诉我是怎么个事儿,不然我就告到夫人那里去了。”
可把碧云吓死了,慌忙在红薇耳边嘀咕了几句,她不是个惹事的,只说了寒烟爱慕钱金银的话,把屋里发生的事儿给瞒下了。
红薇听罢便冷笑起来,“好个不要脸的贱狗肉,没得把咱们这些人也都带累了,这事我记下了。”
一夜无话。
洛瑾瑶腿根儿酸疼,在房里假托绣花养了大半日,到了午后才出来走动,因她要出来摘果子玩,钱金银就把果林圈了起来,男子汉都不许入内。
四下无人,主仆两个站在梨树下说话。
“主子,都安排妥当了。”
来贵禀报道。
咬了口梨,嚼了嚼,钱金银道:“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银子喂的足足的才听话,最快两三日完事,最慢得半个月,你仔细盯着些。”
远处传来清灵的笑声,打眼就见几个丫头围簇着洛瑾瑶正摘樱桃,钱金银便道:“我让人扎的秋千架做好了吗?”
“回爷,早做好了。”
“去河边扯些柳条来。”
“是。”
“姑爷来了。”
“给姑爷请安。”
“给姑爷请安。”
寒烟慢了一拍,将一朵嫩黄的野花不经意的别在了耳朵上。
洛瑾瑶暗骂自己是忘事精,就忙道:“寒烟,你……”
“你们都下去吧。”
“嗳?”
洛瑾瑶指着被扯走的寒烟,又赶紧看向钱金银,懊丧道:“夫君,我忘记问了,你别急,我这就回去问她。”
钱金银一口老血喷在心里,摇了摇头道:“不知什么时候你就气杀我了。走吧,清明节那日晦气,咱们也没好好享受一番春光,今日补上。”
阳春三月,丽日和风,正堪游赏,在洛瑾瑶心里,美景不可辜负,便暂且抛却了那些在她看来繁芜的杂事,一心游玩。
仰首轻嗅,满面果香扑鼻,又见一架青藤做成的秋千正在风里荡来荡去,她欢呼一声就小碎步跑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坐在上面游荡起来,不禁想起一首《秋千词》,意趣正浓便念道:“长长丝绳紫复碧,袅袅横枝高百尺,少年儿女重秋千,盘巾结带分两边……”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他听着,看着,不觉痴了。
却说来贵听吩咐来到庄子外头的河畔摘柳条,忽闻求救声,来贵忙循声而来,就见一个老妪抱着腿儿在痛苦呼喊,忙问道:“婆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婆子答:“被蛇咬了,好心人,求求你救我一救。”
来贵蹲□查看婆子被蛇咬出来的两个血洞,道:“亏得不是毒蛇,这个倒好办,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婆子一指散在地上的干柴,道:“家里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个,家在山那头,我上山砍柴,谁知道就遇上蛇了,好心的小哥,我口也渴了,你家可近便,冒昧能否把老婆子先背到你家去给口水喝。”
来贵想了想点头道:“也罢,我主家的庄子就在前头,主家心善,怕也不会怪罪于我。婆子稍等,我且摘了柳条,再来背你。”
婆子眼珠子乱转,问道:“小哥啊,清明都过去了,还摘柳条做什么。”
来贵就笑道:“庄子上来了女眷,主家又让我摘柳条,我可猜不着主家要柳条做什么。”
他不知道谁知道呢,他跟着钱金银最久,可是知道他有个私藏的手艺的。
“哦,敢问主家是哪个府上的啊,有名望没有,若有那个命也见见官夫人,沾沾光。”
背着婆子来贵冷冷笑了,扯了一把柳条转过身来又笑了,背起婆子道:“主家不是什么大官身,主家娘子倒是来头不小,来庄子上散闷呢。”
一路上一问一答,状似闲聊,回到庄子上,来贵便把婆子放在了庄头的家中,要了水给婆子喝了,道:“我已嘱咐了,待会儿会给你弄口吃的来,你吃完了我再让人送你回去。郑嫂子,你看顾着些,我还要去回主子话呢。”
“来贵小哥放心就是,保准亏待不了这位婆婆,伤口我也瞧了,不过是草蛇咬的,歇两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好心的小哥多谢你了。”
婆子满面感激,“你若有事就赶紧去忙,有这位嫂子在这儿就罢了。”
婆子巴不得来贵快走好糊弄农妇。
来贵自去了,和郑嫂子暗中打了眼色。
“这位嫂子,你们这片果林怪大的,长的果儿也好,不知能逛逛不,我是个要死的人了,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
说着落起泪来,郑嫂子也做出个同情的模样来,道:“你别声张,我悄悄的带你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