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瑜看着明玉,认真说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不和明侯商量一下,就孤身前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自然知道有危险,”
明玉说道,“正因如此,我才没让四嫂也一起过来。”
明玉稍稍一猜,便知道徐昭蓉到底是对她放心不下,这才让孟瑾瑜前来的。
“可是,四哥和皇上,他们现在生死未卜,我始终放心不下。”
说起明睿,明玉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从小到大,四哥一直待我最好,他去了北疆那么久,又遭逢劫难,我又怎么不管他的生死呢?”
明家子女虽多,可与明玉交心的,除了明玫,便只有明睿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四哥,其实要比明玫还要更贴心些。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明玉甚至生出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当初她答应了赵云彻的心意,那么他也许就不会远征北疆,明睿也就不会流落异乡,不知生死了。
孟瑾瑜怎会不知明玉的心思,她要做的事,他都知道。她想要承担的责任、想要还的恩情,他也都知道。
“小玉,我同你一起进去。”
孟瑾瑜拉着明玉,“你要做的事,我不会拦你,但刀山火海,我却断不会让你一人独去!”
☆、烽烟起
北疆人从遥遥大漠一直到这里,其实已是极为疲累了,再加之要时时准备着与大楚一触即发的战事,是以他们的营地里,巡逻守卫并不算很严,只有赵云彻和明睿的那间帐子,才多了一些看守的人。
要想抓个小兵换上他的衣服,对明玉和孟瑾瑜二人而言,不算难事。只是要进赵云彻的营帐却等了好些个功夫,须得等到士兵换班的时候,才好下手。
二人挑了一对守卫兵中走在最末的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拖到了偏僻处,迅速换上了北疆兵的衣服又跟在了队伍后面。
明玉运气不错,轮到了将晚饭送进营帐的差事。接过饭菜的时候,明玉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离别许久的四哥时,一双捧着饭托的手竟忍不住轻轻颤了起来。
孟瑾瑜看出了明玉的心情起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明玉轻呼了一个气,走进了营帐中。
那个她识得的赵云彻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天子的傲气被磨得一丝不剩,唯剩下的仅是那一点皇族的尊严。他闭目坐在营帐的一角,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点波澜。他既不是明玉初识时的那个意气少年,也不是登上帝位之后的那个霸道君主。此时此刻的他,形销骨立,看起来倒像是个看破红尘,无心生死的道人了。
她没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遭遇才令他变成的这样。
明睿坐在营帐的另一个角落,头倚着柱子,正在休息。她那个风流潇洒的四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明府的那个贵公子,此时看去,蓬头垢面,一张脸上布满了沧桑。明玉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从前,他总是笑着说:“走,九妹,四哥给你看些新鲜玩意儿去!”
明玉再也止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来。
她并不能在里边耽搁太久,明玉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咳了一声,故意粗着嗓子说道:“咳咳……饭菜送来了,快些吃吧。”
二人大概已经习惯了,都仍是闭着眼,既不回答,也没有丝毫准备吃饭的样子。
明玉走近明睿,一边推他,一边仍粗声喝道:“大汗精心准备的饭菜,难道你们竟不打算吃吗?”
明睿被她推了一推,睁开眼睛,正想骂上几句,可一睁眼却觉眼前这小兵的模样格外熟悉,不由愣住了。
明玉蹲下身子,小声说道:“四哥,是我,我是小玉啊!”
“小玉……”
明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说道,“四哥,你别说话,你且只听我说。今日看到你们没事,我总算是放心了。你和皇上一定要好好活着,大楚兵士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明玉还想再说几句,外面守门的士兵却有些起了疑心,大声道:“怎么还不出来,他们要是不肯吃,一会儿咱们便去禀告将军便是!”
明玉听了,不敢再逗留,回道:“来了,来了!”
再不舍,也只能匆匆走了出去。
对赵云彻来说,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心中早已了无牵挂,只是听到明睿悄悄告诉他明玉来过的事,心中却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好好活着……赵云彻苦笑着,若是当初他不去争这皇位,若是当初他就呆在云水镇不回京城,也许真的是能好好活着吧。
不过那日之后,赵云彻算是开始吃东西了,虽他什么都没说,可是看起来,前几日萌出的死意暂且已是没有了。
几日之后,北疆人开始攻城。朝中一片沸腾,要知道当初为了征战,已是消耗了不少的兵力,如今以城中兵力抗击,实在没有胜算,不过好在北疆人长途跋涉而来,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虽声势浩大些,但孟瑾瑜觉得此仗还是可以一打的。
城外喧嚣声起,城内的代皇帝赵云翔也是如坐针毡。他看着座下的孟瑾瑜和明侯,皱眉问道:“孟卿,你可想好了迎敌之法?”
孟瑾瑜胸有成竹,回道:“北疆人如今正是疲累之时,他们长途到此,还未好好休整,就与我们开战,我想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打算率城中一部分的御林军与西直门出,正面迎敌,再请昭然兄率部分青林军从侧翼包抄。”
明侯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贤侄的法子不错,青林军擅弓箭,从侧翼包抄,正好以西山为屏障,进攻北疆军队。只是……”
明言正顿了顿,颇有些为难的说,“法子是好,可别忘了,皇上还在他们营中,怕就怕北疆人又故技重施,将皇上作为人质,到时,我们到底是与敌相搏还是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只能放下武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