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德后来成功当上美桥州副州长的金龟婿,也并非无迹可寻了。提英资想。
“但那时候,老爹老妈他们并没有怀疑是代德杀了元桐,是吗?”
提英资问。他管祖父母叫爸爸妈妈叫了二十多年,一时无法改口,于是沿袭着从前的称呼。
“是的,一开始并没有。”
提礼凤点头,“元桐出事时开的那辆地面轿车,是在一家连锁租车行里租来的。当地警方给出的事故报告中鉴定,那辆车安全系统老化,维修保养不善;再加上事故当天天气状况不佳,元桐对当地道路也不熟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下才造成车祸。当年办理所有租车手续的人都是元桐,车祸生时,代德也还在万里之外的宗主星出庭,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对代德产生过怀疑。”
“他们现蹊跷,已经是七八年以后的事了。”
提礼凤讲,“最开始几年,老爹老妈忙着照顾婴儿,忙着掩盖你的身份,也顾不上关心代德那边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一则宗主星政治新闻,说美桥州出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政治新星,三十七岁就成了州席检察官。直到那一天,他们才意识到,在元桐去世的当年年底,代德就低调地和一位副州长的女儿结婚,飞快完成了身份的阶层跨越。”
代德当上副州长女婿的时间,距离提元桐的死亡实在太近;虽然法律并没有规定代德必须为前女友守孝,但两段感情的迅衔接,还是本能地引起了董事长夫妇反感。最初,利丹夫人只是抱着不忿与八卦的心情,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位政治新星的家庭,却马上敏锐地现,代德妻子诞下长子的日期,只在两人登记结婚的两个多月之后。
若倒推回去,提元桐出事的时候,州长千金的肚子里,便已经有她和代德的孩子了。
如坠冰窟一般,一个非常不祥的猜测涌上利丹夫人心头。
“提家当然算有头有脸的大户,但我们这种殖民地富贾,放到宗主星的副州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提礼凤说,“代德是毋庸置疑的野心家,宗主星政治门阀可以带给他的能量,实在比提家高出太多,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元桐从一开始,就被他当做了备胎。所以,在代德终于得到州长千金垂青的时候,怀孕的元桐和孩子,就成了他鱼跃龙门的阻碍。”
提英资顺着提礼凤的话思考下去,冰冷地沉默着。
“老爹老妈知道,只凭一个充满偏见的推断,就无端对宗主星的政治新星作出这种指控,多少显得有点疯狂。而且鱼跃龙门之后,代德的身份今非昔比;光是当年的州席检察官地位,也不是我们这种殖民地财阀能轻易撼动的。所以他们小心谨慎,花了很时间和精力追查,一点一点,近乎卑微地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提英资呼吸急促。
提礼凤看他:“你在警官医院突然失联后,老爹走投无路,还要来宗主星挂着笑,搬出「掰倒政敌」的好处,求他救人你觉得真相会是什么?”
提英资心底一寒:说明提家惹不起那个真相。
惹不起,所以不敢戳破。
“所以,除了代德,当年那起车祸背后,还有副州长的女儿一起合谋杀人,是吗?”
提英资追问。
提礼凤眼眶一酸,蹙眉移开了视线。
提家怎么动得了宗主星的政治门阀一根手指头呢。意识到这一点的提英资怆然,悲愤至极。
“州长千金自己没有涉足政坛,而是投身了金融行业。她控股的一家投资基金,是当年元桐租车那家连锁车行的大股东。老妈也查看了元桐生前一个月的通讯记录,现那次地球之行的所有行程规划、租车攻略,都是代德帮忙做的。元桐一度想换另一家租车公司,但代德却说州长千金控股的那家车行租金低廉,更加实惠。”
“……他说自己只是一个薪水不高的小律师,要为未出生的孩子省一点奶粉钱。”
提礼凤淡淡说道,“元桐夸他是个好爸爸,于是同意了。”
提英资心头一痛。
“元桐出事前一周,州长千金也去了一趟地球,行程和元桐出事的路段高度吻合。甚至她在游玩时所乘的地面轿车,也和元桐驾驶的那辆是同一型号。”
提礼凤继续说道,“当年负责出具事故报告的那位地球警官,后来被塔尔梅朵联邦颁了特殊人才签证,在美桥州一个资产保全公司担任顾问,收入不菲。而最关键的那位证人亲手将租车钥匙交给元桐的那位机械维修工人,仅仅在元桐出事的两个月以后,突然因为饮酒过量,大半夜从阳台上摔下来,死无对证了。”
兄弟舅甥二人沉默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