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带来的土仪,则一一分装齐整,按照位份等?级送去各宫,张小泉年轻,只好受累他多跑几趟了。
玥容道:“您净顾着这些小事,怎么不想想我呢?”
孕妇也?很需要打扮呢,正?好宫里的花色她已?看腻了,凭什么都给别人?
舒穆禄氏白她一眼,“于细微处见真章,不把功夫做足了,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好处?”
当?额娘的人,更得事事谋划,长?袖善舞。皇宫这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稍微出点错,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难为她怎么过?来这六年的。
看着女儿楚楚可怜的目光,舒穆禄氏到底心软,“自然也?有你的份,都在?那边箱笼里放着呢,等?我走了你再慢慢拆开细看罢。”
除了女人家用的绸缎首饰胭脂水粉,还有杂货摊里的各种小玩意儿,以前玥容陪她逛街,看见路边上的糖纸糖画、泥捏的小人、风车灯笼等?等?都走不动路,难得进宫一趟,舒穆禄氏自然大?包小包都给拎了来,够她消磨时间的了。
玥容心花怒放,依依拽着母亲衣袖,“还是您待我最好。”
又怕舒穆禄氏说她淘气,赶紧帮自己辩白,“不是我贪玩,是为了腹中孩子呢,您想想,这可比枯燥无味的连环画有趣多了。”
舒穆禄氏心知肚明,也?懒得拆穿,只道:“旁的罢了,你如今快要临盆,接生嬷嬷的事可有安排好?”
玥容道:“李太医在?呢,他知道该怎么办。”
再说她这胎至今为止没出现任何?问题,玥容很乐观的想应该不会?难产。
舒穆禄氏恨铁不成钢,“李大?人是个男大?夫,真到了生产之时,他还能扒着细看不成?你不提前跟接生嬷嬷们通好气,倘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舒穆禄氏倒不是咒女儿,但凡事都得做足最坏的打算,万一母子不能两存,皇家肯定是不愿舍子保母的,这时候就得靠她们自己想办法——银钱则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只要给够报酬,稳婆们想必很乐意撒个简单的小谎,就说那孩子命里无福就是了,省得危及母体。
玥容张大?嘴,“有这么复杂吗?”
“你没生过?孩子,当?然不知道生孩子的苦楚,女人生产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半只脚踏在?里头,总得有人把你拉回来,你当?多么容易呢。”
舒穆禄氏看女儿一副懵懵懂懂模样,料想教?了也?是白教?,索性道:“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帮你安排。”
李家虽然迄今就出了玥容这么一位光宗耀祖的娘娘,但相识的勋贵里头也?有女儿进宫为嫔为妃,这些关系网盘根错节,稍稍打听就能出来。且李永芳的后妻、亦即舒穆禄氏的继婆婆乃是一位有名的宗室格格,太祖努尔哈赤的孙女,论起来跟皇家的关系还不浅呢,她自然清楚里头门道。
舒穆禄氏道:“除了接生嬷嬷,还有日?后帮你分忧的乳娘,你不会?想等?生下来再找吧?”
这个玥容倒是知道,宫里头的嫔妃很少有亲自哺乳的,因为要伺候圣驾呀,身材走了型还怎么面圣;且因为嫔妃们大?多弱不禁风,奶水也?不充足,全靠她们皇子皇女们恐怕得饿死。
因此玥容只稍微抵触了一下,便勉为其难接受了——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若她自己的母乳够呢,她总要试一试,听说生母的奶水里头各种抗体都不一样,轻易还替代不得。
但为了宽舒穆禄氏的心,玥容还是说道:“您别多虑了,宫里挑进来的乳母哪有差的,肯定比外头的强。”
她有幸到阿哥所去过?几次,见那里头的仆妇一个个都呈丰满的s型,腰细臀翘,胸脯更是壮硕得跟小山似的,又每顿只喝一碗不加盐的肘子汤,何?愁养不出好奶水来。
舒穆禄氏戳了戳她脑门,“谁要你看奶水了,倒是看看她们的脸,那些个妖妖调调、一看就不安于室的,你能放心留用?给自个儿找麻烦呢。”
玥容心说老康什么美人没见过?,至于饥不择食?再说比起脸蛋,明显身材对直男的诱惑更大?——这就没太大?差别了。
舒穆禄氏见她不理解,便旁征博引,试图用身边事例来让她信服。因说起自己当?年怀玥容的时候奶水也?不充足,家里请了个乳母来帮衬,结果还在?月子里,她就撞见刚阿泰跟那妇人……
玥容听得来劲,忙忙问道:“后来呢?”
不至于吧,她一直以为她爹虽然酗酒,好色却?是不占的,若两样害处都沾那真叫五毒俱全了。
舒穆禄氏抿了口香茗,“后来,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各自分开了。”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玥容势必不能原谅,她义愤填膺,“太可恶了,您一定要将她赶走!”
还有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爹,怎么也?得给点教?训——亏她还以为刚阿泰是个盖世英雄,这下滤镜碎光光了。
舒穆禄氏笑眯眯地道:“为什么?他俩商量如何?给我过?寿呢。”
原来那年事情太多,舒穆禄氏忙得连生辰都给忘了,多亏那碗热腾腾的寿面,她才发现有人还惦记着她——而且是催奶用的鲫鱼汤面,看来刚阿泰比她更希望那妇人尽快离开。
玥容:……白吃了一嘴狗粮,忽然感觉胸口好撑。
还以为能有什么狗血情节,哪晓得会?是平淡收场,虽然舒了口气,但这不是存心捉弄她么?
她哀怨地瞥了眼舒穆禄氏,怏怏道:“那您何?必跟我说这些。”
舒穆禄氏正?色,“你阿玛跟万岁爷到底是不一样的。”
刚阿泰不过?是个民间莽夫,他能做到一心一意;可皇帝却?面临着世间最多的诱惑,想抓牢他的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顾好自己就是了。
意外
玥容才反应过来?母亲是怕她爱上皇帝——既入了这深宫,便如同?被关进金丝铸成的?鸟笼,若还恋上那牢笼的?主人,真?真?是清醒又痛苦了。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舒穆禄氏听多了那些摧心断肠的?故事,自然唯恐女儿重蹈覆辙。
玥容含笑道:“您放心,我不会的?。”
明知道不可能,何必还去尝试?固然老康是个风度翩翩又饶有?情趣的?男子,可他注定不会属于她一个人,何况又有?赫舍里皇后的?影子在前,她吃饱了撑的?去找不痛快。
舒穆禄氏定定看她片刻,见她眼中确乎没有?失落之?意,方才如释重负,“你能想得开就?好,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往后的?指望都在这肚子上呢。”
又悄声问道:“可知是男是女?”
玥容摇头,李太医倒是有?几?次欲言又止,但玥容还是头一遭尝到做母亲的?喜悦,太早透露就?没意思了。何况她虽信奉望闻问切那套,却也不觉得把把脉能有?b超准,到时候闹出乌龙来?,更得成宫中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