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雪燃却不明白,为何轮回十世,这世间却还是那个世间。
他无心成佛。
只是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在寺庙里劈柴做饭也好,还是在外面渡人疾苦也好,这些年于他而言并无什么分别。
季雪燃没什么所求,也没什么妄念,所以很多时候心是静的。
自从遇见赵时宁,这份心静开始难以维持。
他蹲到缓缓流淌的溪水边,将木盆里的衣物拨开,一件件拿着放入的溪水中清洗。
随着风声越来越刺耳,他手中的动作骤然停住。
那种被他死死压抑住的陌生情愫,又开始在骨血中叫嚣,扰得他难得安宁。
若不是他的心脏,又怎么会如此。
季雪燃的手沉陷于冰凉的溪水之中,对他的异样再次感到由衷的恶心,他几乎有种想剖开自己,剜开这颗心的冲动。
等到寒凉的溪水渐渐浸透他跳动的心脏,这种悸动也跟着平息,季雪燃方才收回通红的手,平静地将衣物仔仔细细洗干净。
他洗她的亵裤时,心中是空的,可又不受控回想起赵时宁说的话。
她与那烛龙……
季雪燃深吸一口气,就算她与烛龙再如何,那也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
渐渐的,关于那句话挑起的繁杂念头,也被他一剪而断,不再生起半分波澜。
等厚厚的云彩将月亮慢慢挡住,季雪燃终于洗好了衣物,端着木盆往寺庙中走。
他上次在二生河受的伤并没有好,本来就是强弩之弓,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身心俱疲,很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打坐一会,但他还在惦念着赵时宁让他早些回去。
季雪燃将衣物晾在院子里,便轻轻推开门走进房屋内。
赵时宁害怕的脏东西并没有到来,他隐约可以听见她安稳的呼吸声。
他看到大半被子都掉落在地面,脚步放轻,慢慢走至床边,忍不住将被褥捻起,仔仔细细重新为她盖好。
赵时宁睡得正熟,却有些下意识的警觉心。
季雪燃替她盖好被子,想要离开时,手臂已经被她完全抱住。
他试着抽回手,可略微动弹,赵时宁便蹙眉要睁开眼,季雪燃顿时不敢再动。
赵时宁睡着了,但越胆大,从搂着他的手臂,到搂着他的腰身,将他箍得越来越紧。
他脊背僵硬坐在床侧,几番犹豫下,终究没忍叫醒她,也不知该如何叫醒她。
季雪燃坐在昏昏夜色中,身心俱疲,手肘支撑在坚硬的床头,渐渐也闭上了双眸。
等月光彻底被黑暗淹没,风都跟着停滞,门缝中的黑影像是流淌的墨水,缓缓爬入房内。
——
——
赵时宁蓦然睁开了眼。
房间里的景象完全不是破破烂烂的寺庙,与之相反的是周围的奢靡令人瞠目结舌。
“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在寺庙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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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宁对此不明所以,被骂得莫名其妙。
她还未说话,就看到身着官服但披头散的女子陡然撞到了柱子上,血溅而死。
样貌清秀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走向前,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贵妃娘娘,苏大人她……她死了!”
赵时宁想要起身去看,却踩到拖地的裙子,差点没原地摔个跟头,她看到在手指上的殷红蔻丹,以及绣着大朵大朵金丝牡丹的华丽长裙,还有满身璀璨的珠翠,心里觉得无比茫然。
亲娘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皇上驾到——”
她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脑袋里有无数个疑问,想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分明她摔伤了腰,在寺庙的厢房里早早就睡了,临睡前还叫季雪燃早点回来。
季雪燃哪去了?
赵时宁正想着季雪燃去了哪里,迎面熟悉的檀香味已经将她完完全全笼住。
他紧紧地抱着她,哄着她,像是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好像刚才逼死那女子的不是她,反倒是那女子让她受了惊吓。
她脑袋里的那些疑问尽数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