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摆手道“算了,走吧。”
李徵出门在外,永远只挂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刀,但他私下却有些小爱好,时常收集一些有趣的“兵器”
。
在他的库房中,有前后左右都弯、身上好似水波滚过的怪刀;有外表像寻常雨伞一样的“木棍”
,但往前一推,便能“开”
处一朵七十八条刃的“刀花”
;还有好几只背靠背的铁制松鼠,憨态可掬,缠在一起的大尾巴能活动,倘若往下一拉,松鼠口中便会喷出铁莲子来不过谁也不知道是哪只喷,砸自己脸上的可能性也很大。
诸如此类古怪又有点危险的小玩意很多,李徵平时在家时不让孩子们进去瞎玩,只有趁他出门,姐弟俩才能溜门撬锁地混进去翻腾。
而就在李氏姐弟偷偷翻进李大侠的库房撒欢的时候,周以棠已经跟着黑虎到了后山。
他热的脑袋渐渐被夜风吹凉,问了黑虎两遍“要去哪”
和“李姑娘”
什么时候来,见那小子都搪塞,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还四处乱转,还时不常偷偷给谁递个眼色,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再一看越走越荒的路,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只是他生性内敛,察觉到了也并不声张,周以棠先是默不作声地跟着黑虎他们走了一段,忽然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黑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很讨厌我”
此时距离跟小伙伴约好了放狗的地方,已不过百十来丈,黑虎正在暗暗摩拳擦掌,准备看热闹,骤然听此一问,不由得愣了片刻,茫然道“啊”
旁边一帮猴孩子忙互相挤眉弄眼,有两个坏小子不动声色地靠近周以棠身后,冲黑虎做了个“他想跑”
的口型。
黑虎眼珠转了转,呲出一口豁牙,假笑道“那怎么会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啦”
周以棠略低着头,听着山间掠过的风声,小小的男孩可能是模仿大人模仿得多了,身上居然奇异地带上了某种沉静而忧郁气息,等山风一声拖得长长的呜咽暂歇,他才不惊不怒地对黑虎说道“我从小出趟门都要受限制,不曾同一般年纪的朋友一起玩过,初来乍到,武功也才刚开始学,有时候想和你们说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并不是有意怠慢。”
黑虎油滑地笑道“知道啦,你是大官家的少爷嘛。”
“我不是少爷,我爹娘都死了。”
周以棠轻轻地说道,黑虎一怔,便听他又道,“我从四岁开蒙至今,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得起,先同一圈长辈请安问好,再去跟先生读书,午间送走先生,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做他留下的功课,写上一打大字,晚上我爹回来,便唤我去,考校一天学了什么,再看过功课,稍有怠慢,便要拿来戒尺,在手心上打三板,接着要面壁思过、自省其身半个时辰,反省完,便已经是深夜里。除非白天功课写得一丝不苟,晚上才能免去思过的一段,能有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可惜时辰已经太晚,不方便再去打扰别人,多半也只是自己鼓捣虫鸟一类”
他一番话叫每天吃饱了就是玩的众孩童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在一片短暂的静谧中,周以棠已经听见了不远处某种动物“呼哧呼哧”
急促的喘息声。
“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白天成群结队地去玩,晚上回去也不会被拎去面壁现在总算达成所愿,我爹却没了。”
他脚步微顿,神色却不变,不慌不忙地接上了自己的话音,“难得你们肯叫我出来,就算只是戏耍于我,我也还是很开心的。”
他话音没落,只听“嗷呜”
一声,原来是牵着狗的那位听见他后半句话,以为阴谋败露,心一慌、手一松,不小心提前将狗放了出来。
“盛装打扮”
过的大狗足有小马驹大小,顶着一脑袋被熊孩子们闹得花红柳绿的乱毛,欢天喜地地便朝着主人黑虎狂奔了过来,一伙猴孩子们没料到这变故,都忘了佯装惊慌。没有他们一哄而散地嗷嗷乱叫制造恐慌,一时间气氛居然有点奇异的尴尬,众人都傻呆呆地看着狂奔而至的“怪兽”
。
刚好这天晚上月色不错,跑近了一看,便能看清那“怪兽”
摇出了花的大尾巴,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点滑稽。
大狗转眼间奔到黑虎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吐出长舌头,谄媚地等着人和它玩。
周以棠感兴趣道“你家的狗”
黑虎木然道“哦。”
周以棠饶有兴致地打量它片刻,问道“让摸吗”
黑虎“”
便见那“柔柔弱弱”
的小书生上前两步,试探着摸了摸大狗的头,大狗扬起脖子“嗷嗷”
叫了两声,亲热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腕。
半夜三更,李瑾容偷偷把李徵的“兵器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