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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情形的人家恐怕还有许多,罢了,就听你的,我明天就派人去附近村子里打听打听。”
顾明远笑着点头:“大哥手下的人没见过那两兄妹,我最近倒无事,在家也是闲着,便替大哥走一遭。对了,大哥,还有欠人家的六十两银子。”
顾明远摊手笑得十分坦然,顾明德摸摸腰间荷包,碎银都被小子们给卖好要走了,身上只剩了两锭金子,又气又好笑地扔出一锭来:“便是替大哥先还了又如何,你这个小饭庄老板,身上还欠这六十两银子使?给你罢,近来倒小气计较得很,五两整的,他们也该知足,已经比姓刑的给价高出不少了。”
顾明远抖手掂了掂金子的重量,确认是五两重无虞,才笑嘻嘻地塞进自己腰包里:“亲兄弟明算账,爹就是借咱们二两银子不是还要算六文钱的利钱嘛,我这是跟爹看齐。”
顾明德被幼弟逗得发笑,提起自家老爹,他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
“娘和你说了没有,年后就要替你张罗婚事的事情?”
顾明远显然没听长辈提起过,十分吃惊:“什么时候说的事?我都才十五,都还没立业,成什么家!”
顾明德听他这话音不对,嬉笑道:“难不成你是早有看好的人家了,怕娘错点鸳鸯谱?”
顾明远面上又是一红,他倒不是那般禽兽,见过李妍年一眼便对个小丫头起了婚嫁之心。应该说他的心思从来都是用在做生意赚钱上,极少有关注过年龄相近的异性,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只是觉着中午见着个很特别的小姑娘,对她有强烈的好奇心和亲近感罢了。
但男女之间,谁不是从当初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吸引开始的呢?
顾明德是过来人,看出他神色有异,忽地十分庆幸自己顺口提了这一茬。从他听来的只言片语来看,也足够推断出家中有意拿他两个弟弟的婚事大做文章,争取能和皇室宗亲结亲家。
要在以往,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商人属贱籍,子孙都不得参加科举。但新皇登基之后,一改前朝积弊,大刀阔斧地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不说,还允许商人捐出身,付出一定数量的银两,就能让子孙脱籍,以平民的身份参加科举。
这一条对顾家顾明德这一辈来说是已经来不及了,顾家三个嫡子都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上从顾明德自己,下至顾明远,从小跟夫子读的书页都是为着识字明理,明聪耳目,并未朝着科举的学问去做。
但就像世人常说的,女子一生有两次投胎选择的机会,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嫁人。对于顾家来说,这道理也一样行得通,全因半年前朝廷刚开始推行的“施恩令”
。
第十九章
是祸躲不过(4)
前朝王孙多如牛毛,只要生下来落了地,朝廷便要出米粮田地布帛替这些王爷们养着,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这些皇室宗亲卯足了劲地生儿育女。生到新皇这个时候,朝廷不干了。重新定下规矩,几等王爷,对应几等奉供,嫡子承郡,嫡孙承爵……以此类推,传承到公便只剩虚名,再无奉养。
也就是说,朝廷从“施恩令”
开始,就只养王爷以下三辈人,还仅局限于嫡子一脉。至于其他小妾通房生的,对不起了,谁生的谁养。
这下可苦了这些多产的王爷们。以前是谁家没有三四十个孩子都要被人怀疑是不是某方面功能不齐全,现在可好,多一个娃就多一张吃饭,婚丧嫁娶,过手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封地贫瘠些的王爷被逼得没法,也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将自己都不记得的不知道行几的庶子庶女们高价“卖出”
,“卖”
给那些从来没被自己瞧进眼睛里,却殷切希望通过一场婚事提升自己地位的商人们。
庶子还好,至少能保证“正夫”
的地位。庶女可就惨了,讲究点脸面的还跟人家说好是正妻之位才肯嫁女,不讲究点的呢,只要银子砸到位,续弦小妾也随意。
“施恩令”
推行才半年,各地已经乱象丛生。顾明德早有耳闻,但他早已娶妻,而且和妻子感情甚笃,婚后也生了两大一小,不想家中再添个什么公主郡主来,自然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但他三弟不同。在做哥哥的眼里,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三弟更懂事乖巧,又有本事能赚钱的好孩子了。这样好的三弟,当然值得世间最好的女子来配。因此他一听爹娘有这样的心思,便极力鼓动,十分乐见其成。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一向对男女之事毫不在意的弟弟,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点开窍的苗头。
顾明德当下沉下脸色,语气中明显含了警告之意:“明远,家里有家里的考量,你可别自己悄悄地做出什么私定终生的事情,到时候反而是害了人家姑娘。你瞧瞧咱们家,寻常人家的姑娘,那是能随便嫁得进来的?”
顾明远脸上一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和可惜:“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没影的事儿。我这天天忙里忙外的你又不是没瞧见,我哪来的空和人私定终生。”
成亲而已,大哥和大嫂成亲前都不认识,成了家之后不也照样和和美美的。顾明远又想到饭庄临窗桌子前那一个托腮无聊发呆的小丫头,忽地有些莞尔,她要嫁人,还得好几年呢,自己又怎么会是那种心思。
“没有最好。明远,这话反正我先放在这里,你也仔细想一想,就算没有娶王公贵女一事,你未来的婚事也低就不了,咱家可不像他们杜家,婚丧嫁娶一点讲究都没有,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