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献医术卓绝,仁心圣手的美名在外,受到流民爱戴敬仰,又曾今救她一命,两人也算是患难与共,日久生情合情合理。所以沈献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这也是她邀请沈献同去秋菊宴的原因。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香缘郡主知晓她和沈献两生情谊之后,拉着她听了一晚上两人感人至深、跌宕起伏、九转回肠的“爱情”
故事,好在余娇娇这些年看了不少话本,各种狗血情节信手捏来,再根据望山真实事件稍加改编,简直催人泪下。
看着香缘郡主那闪光熠熠的眼眸,相信小姑娘是坚信不疑了。
夜已深,余娇娇松了松筋骨,打着哈欠回屋泡澡睡觉。
有人安然入梦,有人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昏暗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台泼入房中,似水一般从沿窗雕花漆木桌上流淌而下,顺着地板滑入床榻一角,透过随风微微轻晃的床帘,借着微弱光芒可以看到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床顶,水光流转间亮得惊人。
沈献回房后满脑子回荡着余娇娇说的话,心跟泡在蜜罐里一样,跳得甚快,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耳边似乎只有余娇娇的声音和咚咚的心跳声,即便入夜了也兴奋得睡不着,瞪着两只眼睛失眠。
最终,他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点了蜡烛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昏暗烛光下,沈献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总觉得不甚满意。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打更人敲梆子不紧不慢的脆响。
都四更了。
沈献瞧着立镜前的修长人影,幽黄烛光下因为熬夜眼下青黛渐显有些憔悴的面容,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最终从抽屉角落里找出一个小药瓶,将药粉倒在面盆里后用热水泡开,水面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淡白色的稀膏状。
沈献用手指挑起湿哒哒的药膏,对着镜子敷面膜。
厚厚一层药膏覆在脸上有些黏腻,沈献等着面膜干,又接着挑衣服。
铜串儿今晚睡前喝了些酒,半夜起床放水回来,打着哈欠路过沈献的房间,见里面灯火通明,心中很是奇怪。
沈神医平日里是最注重养身的,这都已经四更天了怎么还未睡。
他走到房前透过半掩的窗台朝里望去,就见屋里一片狼藉,沈献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铜串儿见状从窗台处朝里唤道:“沈神医,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啊。”
下一秒,他就见那身影一转头,露出一张诡异面容。
黑发凌乱垂下,一张惨白的面容上没有鼻子和嘴唇,黑洞洞的两只眼睛泛着森冷寒光,整张脸的皮肤像是在融化一般朝下流淌。
午夜冷风吹过,那人衣摆荡起就直直朝窗台飘来,让他想起志怪话本里被抛尸井底的千年老尸。
铜串儿瞬间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沈献:“”
他正忙着找衣服,就松松垮垮将头发系了下也没在意,更没想到墨黑长发顺滑的垂在身侧又敷着面膜,在森暗房间里的视觉冲击力有多强。
见人昏了,沈献走出屋子,蹲下身子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着眉头拿银针朝他穴位上扎了几下,嫌弃道:“醒醒,回屋睡觉去,别躺我屋前。”
铜串从昏迷中醒来,眼眸微动间朦朦胧胧听到沈献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一张眼,那张噩梦般惨白的脸在黑发包裹中凑得老近,湿哒哒的皮肤滴落到他的脸上,心在午夜里嗖一下凉到了底。
铜串儿两眼一翻,再次歪头昏死过去。
沈献:“”
从此,余府里便有了属于自己的志怪诡谈。
听闻余府里每晚都有一缕幽魂游荡,那鬼魂一身白衣空洞,黝黑凌乱的长发垂身遮脸,瞧不清五官,浑身湿漉漉的,全身皮肤像是泥潭里的淤泥般流淌而下,所到之处皆是水迹。
寻常时候这鬼怪喜欢在月光下飘荡,但若是遇到人就会扭曲爬行,十指变成尖锐利爪刺人身体,掏心咬肺食脑吸髓。
还有人这厉鬼就是死于非命的余老爷变得。
余娇娇正看着话本,听到银台绘声绘色的描述鬼故事,心里琢磨这不就是贞子翻版吗。
怎么的,岛国没人气,跑国外发展来了?
这些鬼怪之谈余娇娇自然不在意。
将话本一丢,从椅子中坐直整了个懒腰:“别自己吓自己了,那老东西可是被火烧死的,若是真成鬼了也该是个满脸伤疤的丑鬼,怎么会是个水鬼。”
银台原本被铜串儿满脸笃信惊恐的神色搅扰得心中也打鼓,听到余娇娇的安慰终于踏实些,啐了一口。
“都怪那铜串儿,这几日神神颠颠的非说在沈神医屋里瞧见鬼了。”
余娇娇有些讶然:“沈献屋里?”
“是啊,说是那鬼就是他起夜的时候路过沈献屋里发现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两人抬眼望去,沈献已经走进来。
他从午后温暖光白的阳光中走来,一身鸦青长袍其上绣着青玉幽兰,腰间束带磊落身段,虽着深色衣衫,但疏疏然立在那里,风清月朗,美如冠玉。
“我不过就是睡不着觉,点了灯在屋里研究药方,谁知道那铜串晚上喝了酒,醉醺醺从窗外瞧花了眼吓昏了非说见鬼。”
沈献想到那满身的酒气都满脸嫌弃,“扎了几针都叫不醒人,居然还敢说我是鬼,脑袋里都是水,下次非得给他多扎几针让他耳通目明。”
听到沈献的解释,银台松了口气,心落地却又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