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当年纪的大帅哥,方方面面的条件都算得上好,却一直撑着不交女朋友,难保不叫人怀疑性取向,久而久之,关于周序是gay子的流言渐渐在大学同学间传开了来,毕业后,同期有好几位同学连带周序在校招时获得了建工集团的青睐,昔日的八卦同窗成了如今的同事搭档,这个流言便被大伙儿从校园带进了职场。
一开始,周序也极力否认,可同事们硬说什么“双重否定表肯定”
,完全不听周序的辩白。还有更过分的:时间长了,周围真有gay子来约周序,说如果是周序,大家可以慢慢来,好好谈,不着急约……周序终于急眼了,抽空洗了张他和俞非的合照放到办公桌上,逢人便说俞非是她女朋友——这是俞非授意的行为——为了帮周序破除谣言,她牺牲一下名声也无妨。
可同事们不知从哪听说了俞非和周序的事,得知两人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又跑来调侃周序:“序哥,不要再含糊其辞啦,喜欢男的又不丢人……”
谁知今晚项目班组开会,开着开着,周序突然同领导请假,说女朋友来郁江了,要去接,周末的值班也得请个假。
领导大惊,“你娃还真有女朋友啊!?”
周序扬眉吐气,“说了你们不信的嘛。”
领导大笑,干脆利落的给周序批了假,“去吧去吧,明天把人带过来我们看一哈。”
周序口中的女朋友,是俞非。
俞非突然到郁江来,是因为心情不好。实际上,这小半年来,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事情是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发生的。
去年冬天,平安夜,恰逢周文丽生日,俞非和周序,舅舅舅妈和表哥周少杰,以及表哥新婚的妻子罗燕儿,一伙人围坐在一起给周文丽过生日,一个男人突然敲门,俞非去开,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矮,也不特别高,身材不胖,也不特别瘦,模样还行,看五官年轻时应该是个端正大气的帅哥,他穿青色的冲锋衣外套,手里拎了个8寸的奶油蛋糕,开口十分客气,问:“你就是俞非吧,你妈妈在吗?”
俞非莫名其妙,仍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男人被请了进来,周文丽有些尴尬,跟大家介绍说,这是罗卫民,在市燃气公司上班,做燃气修理工,又说,“我们这一片的燃气坏了都可以找他。”
那顿饭吃得有些尴尬,大伙儿走后,俞非问周文丽,“这个罗叔叔是谁啊?”
“朋友啊。”
周文丽答。
“朋友?哪个时候认识的,我咋没见过呢?”
“早就认识了,好几年了,朋友介绍的。”
“哦……”
俞非没再细问。
稍晚一些,周文丽给罗卫民打电话,她在电话里骂罗卫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搞得全家人都不安逸,这下你安逸了撒?”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周文丽又骂:“公开,公开个卵,好大个乌骚蛇炖不葩,以后你再这样不打声招呼就上门来,莫怪老子无情无义。”
俞非听完,大体得出结论,这个罗叔叔应该是和妈妈周文丽在谈恋爱。
俞非心里不太舒服。
按理说,她已经25岁,应该理解周文丽,可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膈应,她没来由的讨厌罗卫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
可惜25岁的人生充满了不如意,一段时间后,罗卫民更加频繁的出现在俞非的生活里,他让周文丽带着俞非一起去郊区野餐;他和周文丽一起逛市场买菜回来做饭,说是做给俞非吃;他是个爱说教的性子,偶尔会对着俞非的生活习惯指点一二;他甚至代替俞非,和周文丽一块儿遛起了锅巴,偏偏锅巴还挺喜欢他——俞非忽而感到一种巨大的背叛,她越来越讨厌罗卫民,连带着对周文丽和锅巴也生了些情绪。
但她努力压抑着这些情绪。
她试图逼着自己接受这一切。
和罗卫民见得多了,外加和周文丽闲聊了几次后,俞非慢慢对罗卫民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和周文丽一样,也是离异人士,和前妻有过一个女儿,那女儿是个00后,今年16岁,跟着前妻生活;他喜欢养鸟,喜欢盘串儿,喜欢钓鱼,喜欢骑摩托车跑山;他是拆迁户,家里有6套房,花钱却抠抠索索,唯独对周文丽还算大方;他比周文丽小5岁;他的父母都还年轻,双双70来岁;他的房子、存款,都归他父母在管;他抽烟,只要他在,俞非家的院子就总是烟雾缭绕;他脾气很好,任周文丽如何暴躁,他始终一脸笑意,像一团灰黑色的棉花……本以为熟悉后,会慢慢不再抵触,没成想罗卫民是个例外,俞非越了解他,就越讨厌他。
上周末,俞非的抵触情绪一度达到高峰。
起因是罗卫民喜欢钓鱼,且钓鱼技术似乎还不错,钓回来的草鱼吃不完,就给周文丽送来,周文丽和俞非不怎么爱吃鱼,就把鱼存在冰箱冻库了,这本来也没什么,这个事俞非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上周末,俞非做饭,打开冻库想拿鸡肉,却怎么找都找不到,满个冻库都装满了硬邦邦的草鱼,俞非瞬间火冒三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冰箱里的冻鱼拿出来砸在厨房的地上,砸完又对着地上的鱼一阵摔打踩踢,不知踢了多久,累得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满地的狼藉和身旁锅巴关切的眼神,她的气焰一瞬溃散一空。
周文丽不在家,俞非的歇斯底里没人看见,冷静下来后,她从厨房水管后取出一个厚厚的旧塑料袋,把地上的冻鱼一条一条的捡起来,装进袋子拿出门扔进了单元门口的垃圾桶。顺道去长兴面馆吃了碗肥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