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在昏暗寂静中回转,淮鸢捂住鼻子,顾不上看男人神色,转身朝屋内跑去,寻了手帕擦去飞流直下的鼻涕,这才有精力朝他挥了挥手。
“王爷。”
一个多月没说话,总觉得生疏了不少。
晏屿青身为主将,自然是行在队伍最前端,淮鸢只不过一个小小军医,为了安全,被安排在乌泱泱大军的中间,成日只能听周遭的人议论今日瑾王说了什么,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更谈不上说话了。
今日难得停军休整,倒是没想到会见到他。
方睡醒,门窗紧闭,未点烛火,晏屿青转身关上房门,阔步走来时,男人高大身形靠近,逼仄紧迫。
凑近了才看见他面上生了一茬茬胡须,连着鬓角往上,和乌发相连,还要再看,男人抬手覆住她的眼眸,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别看,很丑。”
冰凉拢着温热,淮鸢身子后靠,睁眼定定望向他,道:“不丑。”
少女眼尾含水,语气松软柔绵,脸颊白里透红,虽穿着大氅,仍不难从微微凌乱的发丝和衣领察觉她的困倦。
晏屿青心头微动,阔步上前,俯身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生怕她挣脱,一手牢牢按住她的双手背在身后,额头轻抵,尽管已经退烧,体温较常人还是稍高些。
他眼眶泛红,嗓音狠厉却委屈。
“别动,就让我抱抱。”
二人靠得极近,男人浓郁睫毛轻扫过眼角,淮鸢局促垂眸,目光落在他因缺水略微起皮的薄唇。
也许是身体虚弱,依赖粘人乘虚而入,淮鸢没有推开,反而闭上眼眸,偏头靠在他肩头,缓缓吐气。
连月来积攒的疲惫不甘涌上心头,她只想歇息,四肢提不起劲,什么也不想去想。
她全身倚靠在他身上,晏屿青心中更加愧疚。
到底是放心不下她,晏屿青一早便让南焉跟在淮鸢身边照看,在得知淮鸢染了风寒,仍顶着高烧一句不吭,执意跟在队伍中时,他终于失了理智。
顾不得王桓冷嘲热讽,万般催促,仍是下令全军歇息半日,只想着立刻亲眼看看她。
说好了要护她周全,到头来却没做到。
只是白日硬是被王桓拖着,一会儿说要写信回京,一会儿又要问他作战方案,前前后后问了一下午。
直到亲眼看见淮鸢昏昏然,同平日不同的依赖,他的心才确切地揪起,似针扎心脏,酸涩肿胀。
“我已经好多了。”
淮鸢站得脚酸,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抱多久,清了清嗓子,打破寂静。
她抬手抚过被雨水打湿的玄衣,问道:“怎么不打伞?”
晏屿青身子顿了下,似是才注意到,向后退了一步,看见淮鸢身上被自己染上的雪渍,敛额抿唇,抬手脱下外袍,随手扔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