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半晌,晏屿青面不改色盖上木盒,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温浔自出生,便从未见过父亲。
甚至他也不能唤母亲作母亲。
年幼的母亲,独身拉扯他长大,对外只说他是她的弟弟。
直到十五岁,一根白绳结束了她可怜可笑的一生,在桌前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写着她与一位举世无双大英雄短暂仓促的一段爱情,后来便有了他。
被欺辱,被驱逐,这是她后半生的色彩。
后来生下了温浔,初时她是欣喜的,可是渐渐的,她又不那么欣喜了。
他生得不像那位大英雄,谁会相信他是他的血脉?
柴米油盐困住了她,那份真挚盲目的爱恋日渐消亡,再无法支撑她度过漫漫看不见希望的长日。
温浔怀揣着那封带血信笺,一路寻到了水月山庄,如愿见到了父亲,只是作为他的贴身小厮。
他是想亲口问问父亲,他还记得在岭南有个女子在等他吗。
可是当父亲将冰冷的手伸入他的衣袍中时,他又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母亲的期望,只是镜花水月。
年少的他在深夜坐在那棵榕树下,仰头望着璀璨星空,想到母亲挂在梁上,瞪着那双狰狞的眼眸,直直望着他的模样,又想到少庄主高傲懒怠的模样。
他收回探崖半寸的脚掌,转身下了山。
母亲曾经说过,镇上有个自西域来的商人与她熟稔,他那里什么都有。
那人见了信笺,什么也没说,拿了瓶白瓷瓶递给他,里头是什么,其实温浔并不太清楚,只有一点他明白,是能让他解脱的东西。
他也曾经犹豫过,于是将毒下在了自己身上,若是他再也不碰自己,那中毒的只会是他。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的,折磨凌辱。
于是后来,他也不再服解药。
如此一切结束,对他也是好事。
温浔跪趴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乌发束起,耳后青紫明晃晃露在外头。
谢昭安坐在他面前,面上一丝神色也没有,目光极淡掠过他身边同样跪倒的商人,以及放在旁侧的木盒。
淮鸢开了解药方子,便同众人一齐退了出来。
这是丑事,极大的丑事。
他们再留在里头,便是不妥了。
成珺目光涣散,怔怔得回不了神。
记忆中的谢庄主,一定不是今日他方知的模样。
谢庄主总是笑得温和,在父亲暴怒教训他的时候,他会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