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知晓。
男人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瑾王晏屿青,深得圣心,闲散悠哉。
什么事还能将他磨得这般心力交瘁?
“这玉你拿着。”
晏屿青伸手递来,此玉五彩晶莹,浑发着莹润光泽。
淮鸢熬红的双眼忽地亮起,急急夺来。
只因此玉乃淮氏传家宝,每代世家传人成婚时遂将此玉赠与或夫婿或妻子。
如今淮府已亡,世上只余她一位淮氏,此玉竟还能回到她手上,淮鸢只觉悲喜交加,一时无话。
思及淮氏家训:仁者,修治天下;仁医,若当运隆祚永之朝,则为禄禄,若当乱世动荡之时,则为甘露,洽然溉及四海。
连日荡溢仇恨,此刻骤然清明。
望着手心洁玉,淮鸢心中迷雾清散,终是寻得了来日之路。
淮鸢自觉无补天济世之材,亦无利物济人之德。
她原不过一闺阁女子,如今家破人亡,偌大淮氏针灸世家只余她一人。
家规的仁义她可守,若要她不计前嫌效忠这无情无义,恕她不愿,也做不到。
淮鸢跪地,双手交迭伸于胸前,脊背挺得极直。
“父亲一世忠君爱国,万不可能通敌求荣,臣女恳求王爷调查当日之事。”
她虽分明诬害父亲之人大抵便是那位贵妃,可眼前之人同生于帝王家,虽承父亲往日之恩救下自己,可不知他内心作何想,遂隐下不说。
晏屿青垂眸,也无多话,只道:“好。”
“多谢王爷。”
淮鸢道了谢,一时却未起,思忖许久终是有些迟疑。
男人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有事便说。”
得了催促,淮鸢愈发忐忑,攥紧玉石,抿唇道:“臣女斗胆问句,不知王爷近日烦忧之事,是否有关太妃?”
说到后半句,声音放得尤其低。
四周骤然沉寂。
淮鸢壮着胆子抬眼看去,正好撞进男人比细雪还冰凉数分的眸光之中。
她俯身拜下。
她猜对了。
淮鸢心想。
淮鸢自幼便于针灸天赋异禀。
对医书所举穴位用药举一反三,甚至更胜于她这位太医院新起之星父亲。
淮昀四处广收古籍,亲自教导,实是将她视作下一代传人。
以至淮鸢即便因母亲期许,并不全心钻研,于针灸这一门仍是胜了寻常大夫不少。
太妃之事,淮昀只道几句病情凶险,淮鸢却是记挂许久。
只因太妃之病,离奇凶险,虽救得及时,仍只能终生缠绵榻上。
倒更似中毒之状。
淮鸢顺着父亲只字片语,翻阅古籍推得应是冰息毒。
她能得此结论,父亲定然也知晓几分。
果不其然,父亲听后并无欣喜,反倒再三缄口,让她不可再提此事。
可这冰息毒需得日夜服用连连数月方得此凶险境地,以太妃之尊贵实属少见,如此淮鸢倒是真真将此事记在心中。
到了今日境况,恐无再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