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已经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明明他们做小宫女小宦官的时候受的苦比这些重的多,可是……
她心如刀绞。
心中压着火气,陆月寒带人进坤平宫时格外不客气。宫正司的人如狼似虎地闯进中宫,虽不比抄家拿人,却也相去不远。
“本宫是一国之母,尔等焉敢对本宫不敬!”
皇后厉声呵斥,落在陆月寒眼中却分明是色厉内荏。
正二品女官笑了笑:“娘娘说的极是,您是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却如何做出了如此不贤之举?”
她轻描淡写道,“善妒,可是七出之一啊。”
“是太后娘娘宽仁,才未下旨废除娘娘的后位,只是命娘娘禁足反省,娘娘该向太后娘娘谢恩才是。”
任雪霁默契地接上话。
“即便如此,本宫也是中宫之主。”
皇后只死死抓住这一点不放,“你们对本宫不敬,便是触犯宫规!”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臣等怎敢不敬娘娘。”
陆月寒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又羞又气:“你们搜查中宫,带走我的宫人,难道便是对本宫的尊敬了么?”
“还请娘娘恕罪。”
任雪霁温声软语地解释道,“臣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收回凤印。是娘娘宫
中的人道是凤印一时寻不得,臣知晓娘娘最是孝顺,绝不会违背太后娘娘的懿旨,这才教尚宫局的人前来帮娘娘。”
“娘娘犯下如此大错,身边人却不知劝阻,这便是坤平宫的宫人失职。”
陆月寒语气平平地继续道,“臣身为宫正司正二品宫正,将这些玩忽职守的宫人带走教导,方才是臣的本分。”
“娘娘不必担心,尚宫局会为娘娘安排新的宫人,绝不会教娘娘缺了人手使唤。”
任雪霁含笑补充道。
正此时,尚宫局的女史捧了凤印出来:“回禀娘娘,任大人,凤印找到了。”
任雪霁含笑接过,有意无意地看了皇后一眼。陆月寒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娘娘您瞧,这不就找到了么。”
看着皇后怒火中烧目眦欲裂的模样,陆月寒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快意。
她这人一向记仇,皇后的夫君伤了她的未婚夫,她便要在皇后身上讨回来!
拿了皇后的宫人,拿了皇后的凤印,陆月寒和任雪霁神清气爽地回慈宁宫复命。
慈宁宫中,太后拿着凤印看了一会儿,却又放回到任雪霁手中:“你拿着罢。”
任雪霁闻言一惊,脱口唤了一声:“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
年轻做皇后的时候,把凤印看的比天大,各项宫务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可后来太子薨逝,她为了孙子开始一步一步插手政务的时候,才觉出从前的浅薄。
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争权夺势,又能有什么乐趣。她在后宫已然是赢家,要争就要在前朝争,争一争这皇权这天下。
只要这后宫还在她掌控之中便好,如今她的心思都在前朝,宫务还是交由手下罢。
“从前也不是没有宫令女官的旧例,你身为尚宫本就执掌六局,如今总理后宫也算顺理成章。”
太后道,“哀家这便下旨,封你为一品宫令,执掌凤印代理宫务。”
“多谢娘娘恩典。”
任雪霁连忙跪下谢恩,“臣定不负娘娘重望。”
太后微微颔首,又看了看一旁的陆月寒:“月寒兼管宫正司和司礼监,也着实辛苦了。这样罢,哀家也封你做一品女官。”
陆月寒怔了一怔:“娘娘对月寒信重,月寒感念在心。可是宫中除宫令之外再没有一品女官,娘娘实在不必为臣破例。”
太后却不甚在意地一挥手:“前朝有那些个虚职虚衔的,后宫如何不能有?这段时日你劳苦功高,是该赏的。”
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略一思索,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便封你做宫尹罢。从今往后,这宫中便有正一品宫尹女官了。”
“宫令大人大喜,宫尹大人大喜。”
听雪轩门口,许云深亲自出门相迎,一见面便笑着道,“妾身略备薄酒为大人道贺,不知二位大人可肯赏光?”
陆月寒和任雪霁都笑,只道:“岂敢岂敢。”
便一左一右携着许云深进了听雪轩。
三人照旧先哄着小皇子玩了一会儿,这才入席用膳。任雪霁打发了伺候的宫人,旋即正色道:“夏妃落下的这胎,便是陛下最后的子嗣。从此,长生高枕无忧矣。”
许云深却面有忧色:“虽是如此,可康亲王那里……那毕竟是太后娘娘啊。”
她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考不上女官没关系,做宫女也有宫女的过法;不得盛宠没关系,有好友照应她一样过的很好;儿子不受他父王重视也没关系,横竖长生是皇子,日后总会有出路;哪怕儿子至今没得个大名,可有了好友的宽慰她也放下心来,继续乐呵呵地养儿子过日子。
可直到上一次听陆月寒和任雪霁策划着谋夺凤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两个好友和她想的不同。她只想让儿子日后出宫开府,把她和好友一起接出宫去,可她的两个好友却不想出宫,她们想的是让长生登基称帝!
那皇位岂是好争的?这些年,宫中多少妃嫔落胎,不都是因为那没影的皇位!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长生,除了因为有好友相助,还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无权无势,连钱财都不富裕,即便生下皇子也与皇位无缘。否则不说别人,一直护着她的太后便会第一个对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