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溜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前。玲儿从腰间扽出一串钥匙,利索地将房门打开,二人闪身进去。里面乱糟糟的堆满了杂物,到处都是灰尘。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张禄捂着口鼻问到。
“少废话,快来帮我。”
玲儿开始搬里面的烂木头、破草席等杂物。
很快二人在地上现了一处暗门。玲儿将暗门拉开,下面是一处地道。
“跟我走。”
说着玲儿就跳了下去。张禄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二人在地道中摸索着前进,很快来到了地道另一头。二人从里面爬出,现自己已经身处大殿之内,原来此处是设置在大殿后面的暗门。这个暗门设置极其巧妙,周围被屏风、花瓶、帷幕等杂物隔开,外人从大殿内跟本看不到这里。
此时殿上已经挤满了人,各级官员依品级职位坐在最前,紧接着是地方大儒,最后面站的是各院选上来的学子。殿中大家叽叽喳喳的闲聊交谈着,小官趁着此刻连忙巴结大官,卖力的表现自己多么有能力,做出来多少“政绩”
。大儒们则相互“唠家常”
例如,什么某某戏院新来了哪个名角、某某员外纳了哪位伶官当小妾了之类的。最后面的学子也“不遑多让”
努力结交各类官员大儒。不管他们官居几品、官职是什么。只要见到有头有脸的宾客必定上前介绍一通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在何处,然后没头没脑的将一通大道理,以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见识。
张禄、玲儿两人扒开帷幕,顺着屏风的缝隙,看着殿上“表演”
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张禄转头对玲儿说:“这殿上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姚老先生为啥还不来啊?”
玲儿看了看张禄说:“你说,老先生开坛讲经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启蒙传道弘扬儒家思想,教化这片土地上的世人啊。”
玲儿听到他的回答后翻了个白眼问道:“如你所说,那先生为何还要请金川府及周边大小官员呢?”
玲儿这么一问张禄也懵了“是啊,像是学术交流,开坛讲经这种事,请几位金川府主要官员就行了,确实没必要无论品级高低全都邀请啊。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目的?”
“当然了,你瞧他们在殿上的表现——学生向这些官员大儒表现自己的学识、大儒向官员展示自己的儒雅和背后的实力、下官向上官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心。这些才是开坛讲经的主题”
说到这玲儿不禁笑出一声接着说“就是老先生不来讲经,在讲坛上栓一条狗,也不妨碍今日的讲经效果。这些人回去之后仍然会向其他人讲述老先生的见识文采是多么多么高深,自己能受到邀请说明自己的地位是多么高人脉是多么广。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
张禄震惊地听着玲儿所讲的道理,再看着平日中自诩高雅清流的人士此刻的表情。恍惚间又来到了那个充满污言秽语,到处都是奴隶船夫监工的贡港。在贡港,也有这么一股声音,里面充满了吹牛、低俗、谩骂、诅咒、抱怨、谄媚等等元素。它们混合起来配合着海鸥的叫声,出乌央乌央的声音。它和大殿此刻的叽叽喳喳相得益彰,竟莫名其妙的形成了和弦。
玲儿看着张禄那似懂非懂的表情又问了一句“你说,先生让书院挑选学子来和这些人一起听开坛讲经是为什么?”
张禄想了想说:“我看选出的学子壬字院癸字院的居多,而且都是在书院学习三年以上水平优异之人,这些人一般都是家境贫寒或地位低下。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猜老先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多和这些有名望的贵人多交流,如果在这里能得到他们的赏识,今后考取功名走入仕途会轻松一些吧。”
“行,还算是脑子灵光,没白让我费劲拉你过来,孺子可教也”
玲儿装的像是一个长辈似的,一边夸奖一边摸了摸张禄的头。
正当屏风后两人看着起兴,殿上人们也聊的起兴的时候。殿外书童高声喊道:“兵部侍郎兼两夷总督薛大人到!”
闻听此言,殿上之人各个鸦雀无声,大小官员、儒生大儒按照官职大小地位高低一次排好。一口同声的喊到“拜见总督大人!”
之间殿门口,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袍官服的干瘦老头,拉着一头戴黑纱四方巾身穿素纱鹤童颜的姚先生一齐迈步进殿。姚老先生登上高坛,那个干瘦的老头则坐在最靠近高坛的旁边,随后两人相互一让,便面向其他人而坐。
玲儿指着那个干瘦的老头说道:“这个就是薛总督,听说年轻时是个神童,二十岁就在内阁辅申时行府中做书办,因为参与东林党,被贬到金川府做知府,后因平定土著和佛朗基人联合叛乱,并且派宝船及时运送金银到京城,缓解了辽东的军饷紧缺有功,这才被提拔成为总督的。”
张禄惊讶地看向玲儿说:“没想到你一姑娘家,对朝局官吏背景还有了解。”
“我自小生活在书院,这个开坛讲经我偷看了不下十次,这里的官员有一半我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