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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听舟小声嘟囔着:“也喜欢的。”
语气直白坦然得像在夸Oscars是只可爱的小狗。
这种坦率的喜欢,牧忱居然语塞了。他愣了下,又觉却之不恭,装模作样地撩一下并不存在的鬓角头发,故作臭美地打破暧昧的氛围:“能理解的,哥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
奚听舟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牧忱又认真说,“你别说,我现在看我二十出头时拍的戏,真挺灵的,现在的我也拍不了。”
奚听舟摇头不认可:“二十岁有二十岁的朝气,三十岁有三十岁的魅力,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喜欢拍戏?”
奚听舟思考了下,说:“我喜欢拍戏,是因为我喜欢披着不同的人设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喜欢拍戏是真,想要演绎不一样的角色也是真,但对于奚听舟来说,拍戏是一种情感的宣泄。青春期的他太压抑了,他需要一些东西让他逃避真实的生活。
他想当任何人,只是不想当自己——这个更深层的原因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奚听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梦想是当画家、当小提琴家会收到鼓励和称赞,而梦想是当演员时,就会被人觉得不切实际,沽名钓誉呢?我自己的人生是单一的,所以演绎不一样的角色,很有意思啊。”
梦想这个词似乎更适合在舞台上拿出来鼓励人们做梦,普通人说起来只觉得矫情。
这个回答一出来,牧忱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嘲似乎有点愚蠢和可笑。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确实没有什么过于崇高的理想,也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故事。娱乐圈是功利主义非常明显的地方,长期在金钱至上的思维导向上,好像让人容易忘记,生命不过就是一场体验而已。
牧忱总觉得自己有点救世主情结,帮谭三明养抑郁症的Oscars,帮姐姐整治渣男出恶气,还有当年披着1姐姐的马甲给奚听舟打赏的10万块。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希望被依赖,希望成为有担当的人。
小的时候在学校里,每一步都有老师教导,而长大后,你该学会什么,只能靠自己领悟,自己的课题需要自己做。
总说乱世才能出英雄,但谁说平凡人披上了披风不能成为英雄呢?
爱具体的人,做具体的事,少有所长,老有所养,时代洪荒里的每一个人,其实也是人类历史长河上的金字塔底的一部分,谁的人生都有意义,但又不必非得赋予意义。
牧忱没从奚听舟身上学到什么大彻大悟的道理,但这么一对比,便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人生30余载,并不妄过。
先前奚听舟说恐水时说过不需要让妈妈接,才导致自己要蹚灌满水的地下通道。如今补全了信息的边边角角后,各种片段像拼图般砌成一副完整图画,拼出了一个坚韧、勇敢的奚听舟。
命运对这个坚韧的男孩很残忍,让牧忱心疼又怜惜,心里酸酸的,这一次他没有克制,轻轻抬手揉了下青年的后脑勺。
夏日凉风轻拂的湖边,那边一对,这边一对。
气氛正好时,手机里叮咚一声显示有信息进来,牧忱摸过手机看了下,是乔子樾。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包养人一般给多少钱啊?你知道吗?】
牧某:【不知道。】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我打探了我们公司的一个经理包养一个大学生是2万一个月,可海昱是明星,这个价格不合理。】
牧某:【不是说他包养你吗?】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是他包养我,但我这不是不知道娱乐圈包个明星多少钱嘛!我想对标下价值!】
牧忱没好气,现在没空理他,回了个“忙”
字后,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然而身边的奚听舟也接听起了电话。
是白薇。她说她都洗完澡甚至拖了个地,哥儿俩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奚听舟一看时间,他们居然不知不觉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只能赶紧招呼哥哥回家去。
此刻的氛围都比刚在电梯里碰上时轻快,两人在商议说以后多带Oscars找奚星河玩。Oscars很少让人这样撸它,它似乎很喜欢被人抱着,也许这让它很有安全感,但牧忱并不能保证能一直抱它这么久。而狗狗对于治愈自闭症也有明显的效果,正好让他俩多亲近一下。
聊着聊着,牧忱突然说也想尝尝白桃汽水是什么味道。
从湖边径直走回他们住的那栋楼也就几分钟,但绕到便利店那边去买白桃汽水,就会走远一点。
奚听舟心情有点好,欣然答应。
电梯到了12楼,奚听舟像教小朋友似的,教奚星河跟Oscars说晚安,跟牧忱哥哥说晚安。
空气里涌动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和粘稠,两个人各怀心思,迟迟不愿分开,幸好牵着狗的奚星河根本感知不到两人的磁场。
牧忱刚撒了谎说是下楼遛狗,本来想等奚听舟回家后他也下楼回家,1201的门突然打开,陈初晴手里拎着准备下楼扔的垃圾,奇怪道:“你怎么回来了?”
牧忱故作淡定:“噢,落东西了。”
“落什么呢?”
“车钥匙。”
“你都走那么久了才发现落车钥匙啊?”
牧忱不理她,摸摸口袋,恍然大悟状:“噢,在裤兜里呢。”
陈初晴一脸无语,从善于流地把手里的垃圾递给他:“得,你帮忙扔一下吧。”
有惊无险。
牧忱牵着狗拎着垃圾再次进电梯。
电梯的数字屏一个一个往下掉,12楼到1楼也就短短数秒,就在这短暂的时间流逝里,牧忱清晰地认知到,有些感情,他无法视而不见了。